朱翊鏐就像悬在陈默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由于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他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饶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不过凭空又失眠了一宿,睡着时,差不多天将又明。
这次他可不是被人抽嘴巴抽醒的,而是被人用手绢儿捅鼻孔痒痒醒的,来不及看究竟是谁,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这才睁眼,一见来人,顿时又惊又喜:“天佑兄,怎么是你?”
李天佑细如凝脂的白嫩脸蛋儿上有几道淡淡的红印子,却非但不让人感觉难看,反而平添一股娇柔怜惜。
他噗嗤一笑,白陈默一眼,假做嗔怒说道:“怎么,当了掌印,咱家来看看你都不行了?”
陈默一声苦笑,说道:“好咱的天佑兄,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说着一顿,将话题扯了回来:“你还没回答咱的问题呢,此地距离京城百里,你可别说是特意来看咱的!”
他素来不喜李天佑过于娘娘腔,今日乍然一见,却没了厌恶,满心的都是欢喜。
“别提了,还不都是因为你,那日你被张德成陷害关进点心房,咱家知道义父打算趁机要你性命,又想不出怎么救你,只是听义父说起过好像万岁爷对你不错,经常出皇城来找你,便死马当活马医,去寻刘右……”
“那你为何嘱咐刘右不让他告诉咱?”陈默其实早有怀疑,此刻听李天佑如此说,马上便相信了他的话,来不及感激,先问出了心头的不解。
“还不是怕你过来感谢咱漏了馅儿,现在不怕了,反正咱义父也知道了,还把咱也打到了此地……”
“这么说,你脸上这伤……?”陈默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感动自然是感动的,可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一直刻意跟李天佑保持距离,怎么就让他甘冒奇险背叛张鲸呢?只是这话实在是不好问出口,只能记在心头,慢慢探查。
李天佑点点头,接着一笑:“不过抽了几鞭子罢了,已经没大碍了,倒是你,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就为了个冯保,闹到如今这般境地,还真够不值。”
“你不也是一样?”陈默问李天佑一句,接着洒然一笑说道:“什么值不值的,人生在世,总要毫不顾及的做几样事情才对的起来这世上一遭——为了救咱,你挨了打,遭了贬,试问一下,你又值是不值?”
李天佑漂亮的眸子突然迷茫了起来,睫毛开阖,突然嫣然一笑:“管它值不值呢,咱每如今都活的好好的,这就挺好!”
“陈默,今天本王非得好好收拾你!”突然传来的朱翊鏐声音瓮声瓮气,十分怪异,陈默与李天佑同时抬头,又同时噗嗤笑出了声。
原来朱翊鏐怕陈默又拉肚子,又实在想报前番之仇,便听从杨清的建议,寻了两团棉花塞到鼻子里。他本就长相奇特,再多出两团白棉花,那造型,实在逗人笑,也不怪陈默与李天佑忍俊不禁。
不过两人也就笑了一声而已,等到反应过来之后,陈默一下闭紧了嘴巴,李天佑也捂住了嘴。
“笑什么笑,有那么……咦,你是谁?”朱翊鏐先还十分着恼,待到看清了李天佑的模样,三角眼猛然一亮,居然连陈默也给丢到了脑后。
“奴才李天佑,参见潞王殿下。”李天佑之所以被张鲸打到了昭陵,目的就是朱翊鏐,此刻忆及临别前张鲸阴森森的那些话,心头不禁涌上一丝悲凉。他本就长相娇美,此刻带着情绪跪倒在地,更显得我见犹怜起来。
朱翊鏐心如鹿撞,上前一步抓住李天佑的手将其搀了起来:“原来你就是张鲸给本王提过的那个李天佑啊,果然是人比花娇……是了,张鲸定是知道皇兄罚本王来了昭陵,又谁都不让带,怕本王寂寞,这才把你送来的吧?不错不错,回头本王得好好赏他。”
李天佑的手被朱翊鏐抓着,感觉百抓挠心,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抽出手来,瞥陈默一眼,见其面无表情,不知怎么一阵烦躁,面色一整说道:“伺候殿下乃是奴才的福分……身体肤,受之父母,奴才天生就是这个模样,不过奴才不是那种人,还请殿下自重。”
朱翊鏐一愣,突然一笑说道:“还挺有性格,本王喜欢……行,本王不勉强你,咱每来日方长。”
别看潞王岁数不大,久涉欲,海,早过了牛嚼牡丹,只图一快的年纪,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的不想用强,感觉那样实在是显不出他的手段。
说到此处,朱翊鏐瞟了陈默一眼,问李天佑:“先说说你怎么来了这里,认识这小子?”
“回殿下,奴才跟少言是内书堂的同窗,关系十分要好……”
“这样啊,”朱翊鏐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本王就看你的面子,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了……本王是独身来的此地,阴尚德给本王安排伺候的那两个小子做事毛手毛脚,倒个茶都不知道凉一凉,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吧,刚才你不也说了么,伺候本王是你的荣幸,不会不乐意吧?”
“谢殿下抬举!”李天佑无可反驳,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望了陈默一眼,内心深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很好,”朱翊鏐点了点头,“马上就要过年了,本王琢磨着抄一百份儿《金刚经》进献给母后做礼物,万一哄的她开心,给皇兄求求情,没准早点放本王回去。走吧,这地方臭烘烘的,还是给本王去研墨吧!”
李天佑无奈点头,冲陈默行个眼色,眼见朱翊鏐已经出了马厩,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潞王殿下且慢!”陈默想不到一直担忧的事情居然因为李天佑的出现得到了解决,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不由自主叫住了朱翊鏐。
朱翊鏐住身回头,不耐烦的说道:“怎么,是不是非想不痛快啊?”
李天佑也以为陈默要为自己出头,急的直冲他丢眼色。
陈默却不为所动,问朱翊鏐道:“殿下可是希望尽快离开此地回京么?”
“废话,这破地方,要啥没啥,傻子才愿意待在这里。”
“那就是了,您犯的可是谋逆之罪,万岁爷乾纲独断,将您打到这里守陵已经是高抬了贵手,若想让他改变主意,仅仅讨好太后娘娘可不够,总得想些别的法子才好!”
“哦?”朱翊鏐眼睛一亮:“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