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已经死了,与他相克的常雯华自然也能重新入京。
这日,两辆马车缓缓驶进京城城门,而马车内的常雯华内心却十分不平静。
她手心中全是汗意,重隔多年再踏上故土,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与茫然让她脑子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
姜元朝早已发现了她的异常,也从姜媚口中听说过常雯华原本是京城人士,亲人尚在,见状便伸出手来握住了她发着凉意的手。
“姐姐……”他目光担忧地看向她,“你在害怕?”
常雯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近乡情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多年不见的父母罢了。”
姜媚早就已经说过了,这次重新入京便不打算再离开,因此就算她现在再紧张激动,也还是要经历这一切的。
这样想着,常雯华心中便渐渐安定了下来。
马车慢慢地沿着大道行驶,而原本已经安定下来的心在常雯华撩起车帘,看到外面同许多年前一样的街道后突然又提了起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宰相府门前。
姜媚率先下了车,随后同她在一辆车上的常默也随着下来了。
“你们是何人?”那守在门口的门房走上前来问道。
他一见姜媚,便立刻感觉出此人的不凡来,因此面上的态度也端正了。
常雯华比两人下车要慢,她刚掀起帘子就听到这一句问话,不知为何心里就不慌了:“是我。”
她声音不急不缓,但足够让其他人听清。
那门房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他也是这几年刚上任的,并不知晓府中的大小姐长什么样子。
因此他问道:“你是何人?”
他这话刚一问出来,正巧原本同他一起看门的门房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常雯华那张熟悉的脸,顿时脸上大惊失色,眼看着就要跪下来:“小姐恕罪!”
常雯华当年的余威尚在,他在这宰相府中工作多年,自然知晓常雯华长什么样子,什么性格,此时与他共事的那位门房对小姐如此不敬,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你跪下做什么?”常雯华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有些不满。
她视线不自觉瞥向一旁的三人,又赶忙说:“还不快去里面告知我父亲母亲?”
那门房一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连声应是,随后便让一开始的那个门房进去通报了,而他则是哈着腰走到常雯华身边:“小姐,您请进……”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笑,常雯华脸色一窘,抬眼瞪了一眼脸上似乎憋不住笑的常默,下意识磨了磨牙:“你下去吧,我自己进去。”
她都立在这门口了,对于府内的路线摆设一清二楚,进自己家还不用别人带路。
而得到消息的常宰相与长公主在听到常雯华回来后,先是不可置信地一愣,随后心中便涌出无限的喜悦与激动。
“雯华……雯华回来了!”多年过去,长公主年纪已经将近四十,唯一的女儿离家远去,她这些年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心中涌出伤感来,因此脸上已经有了许多条细细的皱纹。
常宰相虽然心中激动,但脸上却比长公主镇定多了,他动了动袖子,对长公主说道:“冒冒失失像个什么样?还不快准备准备,迎接雯华?”
“对,对!”长公主勉强抑制住心中的喜悦,眼角却忍不住沁出泪来,她捏起帕子的一角擦了擦泪,随后便将一切事宜吩咐了下去。
待一切准备完毕后,她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便随常宰相一齐往外走去。
刚出屋门不远,她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影往这边过来了。
长公主定睛一看,立刻便认出了打头的那个就是常雯华,自己思念多年的女儿,登时眼泪就又流了下来:“雯华!我的乖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常雯华也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立刻便快步小跑到长公主面前,低声喊了一句:“娘亲!我回来了。”
母女相拥,竟是谁也止不住泪意,常宰相站在一旁,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又无从下口的模样。
他眼睛一转,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三人。
立在最前头的姜媚他当然认得出来,因此他便迎了过去:“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的确是多年不见了,但他们也只是见了两面的关系,一次是宴会之中,另一次就是她带常雯华走的那一天了。
“常宰相。”姜媚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又对他点了一点头,就重新立在原地不动了。
常宰相脸上表情不变,又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了一名同他自己眉眼之间有三四分相似的青年,一时之间动作就有些顿住了。
常默自然知道他这番异常是因为什么,但他也只是轻声打了个招呼,便将头一抬,看向了不远处相拥哭泣的母女,眼中还带着些担忧。
雯华姐姐还没哭成这样过呢……明日怕是眼睛都会肿了!
而立在一旁的姜元朝却满面微笑站了出来,十分不认生地同常宰相攀谈了起来。
他从小就被养在姜媚身边,眼界与谈吐自然是常人比不了的,因此常宰相虽然心中摸不清这少年是什么身份,但不知为何,同他交谈起来却有种默契十足的感觉。
待到那一对母女终于哭够,常雯华从长公主怀里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些泪痕。
姜元朝原本就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静,见常雯华哭够了,便丢下攀谈许久的常宰相,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手帕递给她:“擦一擦。”
常雯华冷不丁见他走近来,原本因为哭久了而有些红润的脸登时就更红了,她瞪了对方一眼,从他手里拿过手帕来,先是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长公主擦了擦泪。
“娘,咱们不哭了,”她脸上浮现出笑来,“女儿离开多年终于归家,这是件好事,应当笑才对,怎么一起哭出来了?”
“对,雯华说的对,”长公主擦干脸上的泪,也从怀里掏出帕子来给常雯华擦泪,“这应当是大喜的日子,应当好好庆祝一番……”
她一侧头,便被立在一旁的姜元朝吓了一下,她愣了一瞬,问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