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将连木槿带到了一家日本茶馆。
连靖卓来的很快,瞪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连木槿,和那个叫冈本大田的军官友好的聊起来。
最后冈本大田说还有要务在身,又约定了时间这才惜惜相别。
那冈本大田还算言而有信,不提刺客的事,直说林堇迷路了。
当然,连木槿少不了被数落一顿。
连木槿被带到商铺换了身衣服才被带回家。
“大哥,你居然认识日本人?”
“曾经的同窗好友。”
连靖卓对淡淡的回答,但他的神情告诉连木槿,他现在很生气。
连木槿笑嘻嘻的挽上连靖卓的胳膊撒娇道:“大哥,我们一起海外五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日本好友,是不是还有什么女同学也是我不知道的?”
“……”
连靖卓对于妹妹的想象力很是无语。索性不跟她搭话了。因为某人到了家里,自然而然的没了气焰。
连木槿一想到那天美少男弑神的眼神也是心有余悸。但是看到那把勃朗宁m1911a1,又觉得值了。
几天后,连木槿从大哥口中得知,那天夜里有个日本专员被杀了。听说正是为了耻辱的《二十一条》而来。
连木槿自然想到了那张英俊霸气的脸。
她或多或少的了解这段时期,只是,无论这个世界有没有她,杀戮、抗争、鲜血都会席卷这华夏大地,历史永远不会因为她这个意外而有所改变,她也不愿意去触及历史的沙砾。
她能做的,只是希望可以守得这一世的安宁,守住给予她幸福宠爱的人,洒脱快意一生。
反正她拒不了顽固爹安排的婚事,索性就吃好玩好的享受一下自由的快乐!
蓬莱居的一楼人声鼎沸,热闹异常。嘈杂声夹杂着骂骂咧咧、哭天喊地的嚎啕声此起彼伏。
当清脆的骰子声响起时,人们异口同声的屏息,很快又发出两种声音。
“大,大……”
“小,小……”
场上一位清秀的黄脸少年,穿着绵绸马褂,戴着一副时下流行的圆框眼镜,头顶一费多拉帽子,脚踩在板凳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骰钟喊得最欢快。
骰钟的庄家洪福此时一头汗,握着骰钟的手颤抖着,看着少年欢快的表情,他有一种拿起骰钟砸向少年的冲动。
他在这蓬莱居六年多了,摇骰子还不是他想弄大就弄大,他想弄小就弄小,可是这三天邪门了。
每一次都能被这少年猜中,现在全场的人几乎都跟着他下注……
“开呀,你磨蹭什么,难不成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少年双手叉腰一吆喝,后面跟着的人都哈哈大笑,也跟着起哄。
洪福抬头往楼上瞟了一眼,见帘子后有个人影,心口痛微微减弱了些,猛地拿开骰钟。
没有任何悬念。少年今天又赢了一千两银子。他拿过五十两的银票啪的往桌上一拍,高喝道:“本少爷请客下注,见者有份儿!”
呼啦所有人一拥而上围着桌子,反而将少年挤出了人群。少年也不恼,拍了拍衣服整整帽子,单手搂过身边小随从的肩膀,吊儿郎当的往外走。
“小……少爷,您可真大方。”小随从紧紧抱着银票,嘟着嘴埋怨道。
这对主仆正是连木槿和她的贴身丫头蝶儿。
连木槿听着一乐:“小财迷!”遂又耐心的低声解释:“我看他们连输三天,请了大人物来,咱们不能来了。投个烟雾弹,他们也就会忘了跟踪我们这茬儿!”
蝶儿从听得似懂非懂,刚想问咱们不是自报家门了,还怕跟踪?却见两个身高马大的彪汉堵住了他们。
蝶儿吓得靠紧了少年。
“无妨,想必是有人请我们喝茶。”
蝶儿欲哭无泪。这个时候了,我的大小姐还能不能不开玩笑了。
她再不懂,也知道赌馆什么的茶可不是好喝的。
二人随着彪汉上了楼,左拐来到一间厢房。
“林少爷请。”
连木槿安抚蝶儿在门口候着,自己淡定的走进帘子门。之后,她眨眨眼,难道又穿到了古代?
半躺在软榻上的少年一身青色长衫,乌黑的鬈发齐肩,金属质地的发箍镶着水滴状的翡翠玉,中间嵌一颗猫眼石,衬着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上光泽流动。
剑眉入鬓,一双绝美伦比的桃花眼波光潋滟,鼻梁挺直,唇瓣色泽艳丽丰软巧秀……就像果冻一样,好想咬一口怎么办?
刚有了这个念头,少年突然粲然一笑站起来,慢慢走来,俯身打量着面黄肌瘦的少年,伸手摘下他的石头镜问道:“连家表少爷,林堇?”
林堇,不过是连木槿拆开了名字重组词。她女扮男装混赌坊,总不能告诉人家,本姑娘是连府三小姐吧!
连木槿闻到少年身上清冽的味道,垂眉低眼的应了声。
这么近的距离,她怕咽口水噎到自己,然后又悻悻然,一个男人长成美人儿样,让她们这些女人情何以堪?
哎——连木槿心中哀叹,那晚的男人已经让她惊为天人,才几天的时间又出个妖孽,简直就是专门打击她作为女人的自尊心。
男人抱拳,举止和蔼有礼,声音清越如泉水叮咚。
“在下楚无殇,蓬莱居的东家。林兄弟,幸会!”
原来是江湖人!连木槿有种同道中人的喜感,立刻学着美少年抱拳回礼。
楚无殇请连木槿落座,手中把玩着石头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少年身子单薄,身在富贵门却一副面黄肌瘦,看来是典型浪荡子。
连木槿看出楚无殇的疑惑,对美少年她也是好感度爆棚,柔和的解释:“楚大哥,我没出老千。真的,我自小耳力过人,自从好上这一口,时间一长就能听出个大概。”
楚无殇被看穿也不恼,桃花眼一开,笑道:“既然你我有缘,我们便效仿古人骰子会友,如何?”
不如何?您不知道您已经够古了么?
连木槿心中碎碎念,面上却露出惊喜的表情,一副赌徒样儿演的丝毫不差。
楚无殇摇骰子,连木槿猜点数。
一连三局,二人彼此佩服不已。
一个人可以将骰子摇成粉末、一柱擎天、分割三十一点,一个人就能准确无误的说出点数。
门外聚集着楚无殇的属下,一个个听得心痒难耐又感叹不已。
“哈哈哈哈……林兄弟,在下佩服。请——”楚无殇的笑声泉水般清越好听,那笑涡都让连木槿醉了,两人一见如故,继而喝酒聊天。
大多都是连木槿胡诌小故事,荒诞鬼怪八卦玄气的都有。
楚无殇偶尔会讲讲江湖小传,惹得连木槿时而大笑时而嫉恶如仇。
三坛子酒下肚,楚无殇脸上飞起红云,在灯光中更添魅惑。
连木槿摇摇晃晃起身,喊着随从要回家,她真怕自己趁着酒兴对美少年做些什么。
事实上,她这么想着,一只手就摸上了对方的脸,皮肤细腻冰凉,好舒服的触感。
楚无殇一怔,桃花眼底闪过厉色,抓住了她乱摸的手。
连木槿扮成随从的丫头小蝶一看自家小姐的酒疯,吓得连忙上前搀扶着往外走,提醒道:“少爷,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就要被连老爷发现了!”
听到‘连老爷’三个字,连木槿一个激灵,对着楚无殇一拱手,喊了声‘后会有期’脚步仓惶的离开。
楚无殇站在窗前,目送连木槿脚步踉跄的离开,目光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酒醉的样子。
身后的大汉想着刚才那小子的咸猪手,皱着眉头沉声说:“二当家,我去剁了那小子的手!”
楚无殇想着自己被少年调戏,自己居然没有杀了他……大汉以为主子默认了,蹭蹭离开。
“回来!”
楚无殇没好气的喊了声。
事后大汉一直想不通,以前有个女人投怀送抱,二当家让自己折断了她的胳膊,还有一次剁了手,还有一次送进了窑子,还有……莫非,二当家坐怀不乱是喜欢男人?
大汉顿觉人生无望,深深地同情有怪癖的二当家。
再说连木槿主仆二人从后院翻墙进去,蹑手蹑脚的往落樱阁走去。一进院子连连舒了口气,刚拍着胸脯顺气,门廊上的灯亮了。
连老爷黑着脸,双手背在身手走出来,那目光像巨石砸在连木槿身上。
她缩了缩脖子准备逃走搬救兵。
“站住!你敢迈出一步,我今天打断你的腿!”这一声霹雳不是恫吓。
连木槿听得出,她这个练过拳脚的老爹是真要动真格了。便又慢吞吞收回脚。
原本她是要赔个笑脸的,却看到了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素白底绿萝花的袄裙,扎着一条垂在右胸前的辫子,齐刘海下一张鹅蛋脸,俏生生的站在连淮身边,柔声劝道:
“表姐夫,你不要生气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半夜的让下人们听到,怕要到处议论坏了暖暖的名声。”
连木槿认出沈幼薇了。她是二夫人的表妹,八年前因父母离世住到了连府上。
自从五年前真正的连木槿从假山摔落掉进湖中,她这个现代的灵魂宿体便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尽管如此,五年的国外生活一回到连府,她就知道爹爹威严娘慈爱,大哥严厉二哥宠。她也很喜欢这家人,萌生着令她不可思议的亲情。
至于二夫人,谈不上喜不喜欢,但是对这个沈幼薇,她第一眼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