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具男抱着连木槿越出株式会社的院子,便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快,求你快点,将我送回别墅。”
“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
肚子疼?
青铜面具下的眸光骤然一寒,他原本还生气连木槿不顾安危闯虎穴,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有本分可生的气,紧张的恨不得生了双翅飞起来。
他极快的绕到株式会社相近的巷子里,隐藏在暗处的老爷车立刻打开车灯发动车子,等二人一上车,风驰电掣的离开。
连木槿虽然小腹阵阵坠疼,但她的意识很清楚。上车时的一眼,便认出了司机的身份。
她原本是被抱在怀里的,此刻紧紧环着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一下一下重重的心跳声,她从没有过的安心。
“坏蛋,总是带张面具骗我。”谴责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听不到回应,她扬起脸,伸手轻轻摘去青铜面具,露出那张令她日思夜念的俊容来。
黑夜中他的脸看到不清晰,却依然能从他紧绷的轮廓中看到消瘦了很多,连木槿抚摸着他的面颊,扎手的下巴,泪光闪闪。
霍琛尧啊!
连木槿的丈夫。
原来,那天晚上从桐宫羽手中救‘银狐’的果真是他啊!
此番一别七十多天,两颗饱受相思之苦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只有眼神的交汇,竟一时无语。
霍琛尧心中担忧连木槿的身子,他轻轻的吻着妻子的额头,将她宝贝的圈在自己的怀中,呢喃道:
“阿瑾,你无恙就好,这一路,我几乎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憔悴的面容……”
霍琛尧说着,声音不由得沙哑,连木槿觉得自己的额头湿了一片。
这个倨傲不可一世,手握兵权沙场纵横的铮铮铁骨,抱着她的妻子,居然哭了。
连木槿永远不会晓得,当霍琛尧派人给他送来海城的新闻,见到杀害连淮的凶手一一得到惩罚时,他的内心有多狂乱,有多担忧。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是小妻子做的。这说明岳丈去世的消息没能瞒住,他一边担心她对付青冈山川那些狡猾的豺狼,一边担心她听到噩耗后没悲恸。
他恨自己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不能在身边,又恨自己没有实行措施,让她早早的怀上孩子,损害她的身体。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留下杨副官在军营,自己以修养的名义暂时闭门不出,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海城。
因为他怕极了阿瑾去找本部一郎拼命。他太了解阿瑾了,原本就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在意的人,何况被害的人,还是她的至亲。
他赶到别墅外却见有个人在车上鬼鬼祟祟的监视着别墅,手中还拿着最先进的照相机。
他抓了那个人一问,才得知白天的时候,阿瑾已经去见过本部一郎了。那个人是《申报》的记者,他是为了新闻才会蹲守在此。
那一刻,霍琛尧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翻进阿瑾的房间。
正是夜深眠浓的时间,阿瑾却不见了。他惊动了程瑞,两人一合计后,程瑞‘征用’了汪毅的车,而霍琛尧还是青铜面具男的身份现身。
他刚到却是惊险的一幕,到现在,轻抚着连木槿的面颊,他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延误了几秒的时间,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连木槿动了胎气。这些日子她又是急火攻心又是忧伤,听到霍琛尧战败心中焦急,多种负面情绪压在她心中,等她一鼓作气后又松懈下来,整个人便处于一种虚脱的状态。
孟怡君又是针灸又是熬药,终于平稳了连木槿的脉象。他让霍琛尧不要太担心,前三个月连木槿调理的很好,虽然动了胎气,并无大碍。
霍琛尧皱着眉,无比烦躁的说:“我问的不是他,我是问阿瑾,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孟怡君惊讶的看了眼自家表哥,半天才猜道霍琛尧口中的‘他’估计是指孩子。
啧,孟怡君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表嫂是被心事烦忧了,既然那些个事情解决了,等休息一两日就好了。”
霍琛尧听了回答脸色缓和了许多,他紧紧握着连木槿的手,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她泛黄的面颊,只觉得割心割肺的疼惜。
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突然又问:“难道,就不能去掉吗?我不想阿瑾太辛苦。”
孟怡君刚要关上门,乍然一听吓了一跳,她觉得一向睿智的表哥怎么就糊涂了。她走过来,却在表哥眸中看到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好像表嫂肚子里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一个害人的小恶魔似的。
他虽然是太爱表嫂了,可是这样的情绪会让孕期的表嫂误会的,于是尽量用严肃的语气第一次‘顶撞’表哥。
“表哥,你知道表嫂受寒的体质怀上孩子是多么不容易吗?
你知道表嫂为了这个孩子的到来,吃了多少‘育胎丸’吗?”
育胎丸?霍琛尧拧眉,阿瑾说那不是养颜美容的‘养生丸滋补丸‘么?
孟怡君听了嗤笑一声:“表哥,你以为表嫂是那种为了容颜强迫自己吃苦涩的中药丸的女人?表嫂一直盼望能有你们的孩子,她如今怀着孩子多么艰辛,你怎么可以厌弃她视若珍宝的孩子?”
原来,她心甘情愿的要孕育他们的孩子?这里,是她视若珍宝的未来,那么,他也是她的珍宝!
霍琛尧抬手轻轻放在连木槿的小腹上,蓦然一惊,猛地抬起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适才动过的地方。
他纵然没有过孩子,却也知道,刚刚动弹的,怕是娘口中的‘胎动’。
记得娘以前总会说,自己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很调皮,还不到三个月就开始踢肚子,一点也不安分,淘气的很。
孟怡君看着自家表哥懵懂无知,又被胎动吓到的样子很是逗趣,心中却是慢慢的慰藉。
她蹑手蹑脚退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这一夜,霍琛尧是在忐忑、忧虑、惊喜各种汇聚的情绪中度过,他守着连木槿,握着她的手,用温情脉脉的目光将她的容貌一笔一划镌刻在心脏的位置,镶嵌进灵魂之中。
他们,不期然的撞进爱情中,却似相守了几个世纪的爱人,只有万千眷恋千般爱恋,恨不能长长久久如林中比翼鸟,从不分离。
可恶,这个总让她们分别的乱世!
霍琛尧目光炯炯,早日结束乱世纷争的信念愈发强烈,不为天下,只为他的阿瑾。
在此刻,霍琛尧以为,天下地上,百姓黎民,都不及他的妻子重要。可事实上,一个雄心壮志自小被忧国忧民的大哥渲染,他又怎会不顾国家危难百姓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