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璃怔怔地望着眼前熟睡的男子,眼中满是怜惜和爱慕,八王爷真是好命苦的一个人,明明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对谁都是掏心又掏肺的,偏偏总是第一个受到伤害,难道真有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一说,萧乾那个恶魔直到现在还尚在人世。
萧逸睡的忽然翻了个身,清秀的娃娃脸上满是伤而未愈的疤痕,长睫毛扑闪扑闪的,殷璃脸上满是心疼之色,忽然萧逸睁开了眼睛,吃吃的望着殷璃,“大姐姐,我想要吃糖”。
殷璃惊喜不已,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王爷,你可终于醒了”,殷璃拿起旁边木桌上的一罐蜜糖,取出一颗,轻轻喂给萧逸嘴里。
萧逸神智似乎十分不清,连着殷璃的手指一块含进了嘴里,“甜,糖好甜”,萧逸高兴的似乎都快忘了身体上的疼痛,手舞足蹈的夸赞着。
殷璃瞬间羞红了脸,连忙把手指从八王爷嘴里抽出来,“王爷你若是还想吃,只管唤殷璃就好了。”
萧逸笑嘻嘻的望着殷璃,眼中竟真如孩童般纯净无暇,“殷、殷璃姐姐,真漂亮,”
殷璃秀美娇俏的脸蛋更红了,她痴痴的凝望着萧逸,“八王爷,等你回复记忆之时,若还对我有意,殷璃愿意伴君高飞。”
青云山庄,顾笙打完了一套太极拳,捋了捋衣袖,变换姿势,又开始了形意拳的练习。
顾笙每日都会将自己毕生所学一遍又一遍的操练,曾有人问他说为何顾前辈您的武艺出自八派,却又别具一格、超然在上?
顾笙不语,弯下身抓了一把土,当着那个人的面,将手中的沙土转移到另一只手,如此不断反复,当最后顾笙摊开手时,手心里便只剩下一种颜色的泥土了。
“千锤百炼,拙铁成钢”,望着若有所思的问话之人,顾笙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顾笙形容潇洒、顾盼风流,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多年的练武生活给予了顾笙强健有力的身躯,他一生清心寡欲,唯一一段情,也因她的消失而不复存在。
忽然有马蹄声传来,顾笙停下了拳术的操练,是谁?顾笙心中疑惑,青云山庄一向冷清,庄内连仆人管家都没有,平日里自是鲜有人来访,顶多也就是来几个八门中的老不死,每每厚着面皮不顾以大欺小地来与顾笙切磋。
顾笙念及旧情,每次都会较为认真,将那些老家伙打得屁滚尿流。
顾笙身形一展,绝世轻功施展而出,转眼就到了山庄内最高的那颗白杨树上。
原来是月儿。顾笙看见来人,有些喜悦,听说煜儿和月儿似乎闹了什么矛盾,待会儿自己可要好好问问,一个是自己的义女,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弟子,可不能因为话没说清就结下梁子。
一念至此,顾笙足尖轻点,转眼就来到了正门处。
顾月儿刚下马,只觉一阵如兰的香风拂来,转眼一看,顾笙以背着手,嘴角噙着笑,望着自己。
“月儿,近来过得可好?可是和煜儿吵嘴了?怎么突然想到会这儿来?”,顾笙许久不曾见顾月儿了,毕竟是自己的义女,顾笙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
顾月儿闻言,心里略微有些感动,顾笙自小就对自己百依百顺,是自己最敬重的长辈,可自己来这里却是要……
想到这里顾月儿不禁有些自责。
“义父,没有的事,我和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何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矛盾,我会这里只是想看看你,想你了”。
顾笙闻言,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相信她此番说辞。
“罢了,回来就好,快进来歇歇,我去为你准备洗浴的热水”,顾笙摆了摆手,转身走进屋内。
顾月儿眼神复杂的望着顾笙的背影,难道被他察觉了吗?
顾月儿摇了摇头,也走进了屋内。
荣亲王府,萧煜缓慢的睁开了眼睛,良久方才适应照射进屋里的光线。
他动了动身子,痛!钻心的痛。仿佛有千百只虫子在撕咬他的肺腑,从内到外,从外到内。
萧煜可以确信自己身体内有着一种不知名的蛊物,折磨着自己的同时也在榨取着自己的生命与精力。
经脉似乎也尽数断裂了,真是将我逼到了悬崖边上啊,萧乾。
真是讽刺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转眼间,原本如日中天的自己却落魄得快要死了,而曾经被自己反击得体无完肤的萧乾现在却是龙椅高座,就连秦悦,自己的一生所爱,都被萧乾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怎么反抗?如何反抗?那日夜里的愤怒不过只是陷入绝境的猛兽一时的歇斯底里罢了,自己终归是失势了,失了权、失了势。
半夏走进来,正好看到王爷坐了起来,浑然不觉自己身上正在出血的伤口,仿佛魔怔了一般。
半夏慌忙走上前去用力按压住萧煜的伤口,“王爷,快快躺下,半夏来给您包扎伤口”,萧煜不为所动,眼神木然,原本迷倒万千女子的魅惑凤眼此刻却有一层死亡的灰色覆盖,萧煜微歪着头,全然不似一个有生气的活人。
半夏忽然就怒了,指着萧煜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这懦夫,受了打击就跟死了爹娘一般,本以为小姐以自己为代价救出来的会是一只雄狮”。
半夏气的跺脚,“没想到却只从天牢里捞出来个人立行走的两足畜生”。
半夏猛地前跨一步,扯住了萧煜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畜生,我问你,你如何对得起小姐,小姐为了救你出来,已经用自己做筹码,将自己抵押给了萧乾,你这个样子,这种如丧考妣的蠢样子,如何还小姐救你的债”。
半夏越说越气,都快动手打人了,“若非你是小姐一生所爱,我管你是七王爷还是十王爷,我半夏拳脚无眼,直接就打得你哭爹喊娘”。
半夏骂的满脸通红,她真的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此刻都有些为小姐感到不值。
“你那天晚上的决心与狠劲呢?你发下的誓言呢?你这样消沉下去,良心不会不安吗?你的那颗无情无义的心就真的不会痛吗?”
半夏松开抓着萧煜头发的手,“凡我失去的,我会亲手拿回;凡我所受的,我会千倍奉还。你当时是这样说的,我记得很清楚,可是,光是嘴上说是复不了仇的,同样也是救不回小姐的。”
“若我是你,我绝不会如此对待自己,一个人拥有力与势,你不过失去了力而已,你还拥有势,你有身为暗影宫宫主的朋友,你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师父,你有全心全意为你好的秦悦小姐,虽然她不在你身边,你拥有这么多东西,萧乾他一个都不曾拥有过,他只拥有篡夺而来的权力,身边早已是众叛亲离,你堂堂七王爷,难道解决不了这样一个货色?”
半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跨出大门时,半夏笑了,看到萧煜眼里一闪而逝的精芒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雄狮并非总是斗志昂扬,它也有惫懒的时候,但只要是雄狮,终归会咆哮山林。
萧煜轻轻地用布匹包扎住自己的伤口,然后走下床来,他双脚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并未让他呲牙咧嘴,他紧咬牙关,奋力站了起来,一步步地向着门外走去,他现在需要适应当前的局面,“谢谢你,半夏”,萧煜露出了这辈子最难看的一个笑容。
青云山庄,顾笙捂着心口,神色从未有过的冷漠,“月儿,这是何意?”
顾月儿满目凄凉,泪流满面,“义父,此事非月儿所愿,萧乾那恶魔以我的性命和煜的性命胁迫我,月儿所为,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顾笙神色更冷,“你本可以与我明说,明知我是会帮你的,可你没有,你终归还是对我下手了。”
“你本就怀着私欲,不然绝不至于此,你从小便对煜怀着憧憬,长大后更是对煜怀有感情,自从你知道煜娶了秦悦后,便变了个人,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萧乾派你来为我种下蛊毒,的确是好打算,若是控制住了我,不仅少了最大的一个威胁,同时还能以你和煜的性命换我出手。昔日从来都是听说皇太子昏庸好色,没想到几次挫折后。
竟变成了这样一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可不管他如何……”
顾笙缓缓抬起手来,“你终归是毫无情义可言,诛心之人呐。”
顾月儿闭上了眼,在这个男人面前,即便他身中蛊毒,自己也绝不是他的一合之将,只能等死吧。
可是死亡迟迟未曾来临,顾月儿睁开了眼,却已不见顾笙的身影。
“从今日起,你顾月儿被我顾笙逐出师门,我与你再无瓜葛,歹计若再往我身上来,顾某决不容情。滚吧!”,萧瑟肃杀的晚风中,顾笙的声音说不出的苍凉悲凄。
顾月儿朝着顾笙离去的方向拜了拜,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知道,这一次师父是真的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