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就好,哭了就好。”
陈氏仍旧心有余悸,拍了拍发梗的胸口,一颗大石也放了下来。
她擦干净眼泪,先看了看女儿的情况,见她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半点难产孕妇的姿态,心中不由得生了狐疑。可什么都没有女儿安好那么重要,她又瞧了瞧新添的外孙,长得虽然娇小虚弱,但五官却是极好的,高挺的鼻子和小小的薄唇,一看就随了张云成。
等她平复好心情之后,便开门走出去了。
张云成一看到人,立马就迎了上来,“岳母……”
“没事,母女平安。云成,你先别进去打扰念念了,她刚睡下来!”女儿没有大碍了,那现在陈氏就要追讨一下张云成的责任,她思前想后,才斟酌着折中道:“凶手是谁,其实没有悬念了,你打算怎么办?那些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负责调查清楚,给念念和我一个交代,否则……”
女人隐忍着,但到底还是对女婿说不出什么狠话。
说到底张云成是没有错的,谁能想到,柳念念只是回来取个给宁公公的礼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呢!就算陈氏不说,张云成也势必会调查得一清二楚的,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确定,那人便是宋行。
若说为什么不怀疑阮晔等人,那可能是……龙卫营的人,给他太震撼的信任了吧。
让他能自发的信任这些人,不会做出伤害孕妇的事,又或者说是……不屑。
宁公公来到院子里的时候,陈氏和张云成还在对峙着。他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喃喃道:“真是惊人的奇迹呀,这丫头难不成真的是神眷之人?都难产了,还能这么快的生下来,而且还母子平安……”
他活了那么几十年,遇到过的难产,要么是孩子死掉,要么是产妇死掉,再悲哀一点就是一尸两命,根本没有例外的。可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他今日竟然能看到一个难产妇人母子平安?
如是能打听到解决的法子,带回宫中岂不是大功一件?
宁公公起了心思,但语气里对柳念念却愈发和悦,没有发火的迹象。
“遭此一难,念念恐怕也会成熟很多了,多谢宁公公挂念。”陈氏颇有礼节的道谢,“说到底还是念念太过轻狂,不懂得收敛。现在眼红我们的家的人多着呢。”
“谁让念念是皇商了呢,哎,自古皇商多坎坷呀。”宁氏道,旋即又笑了:“既然念念母女平安,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呢。义兄,我们继续回前边听戏吃火锅吧,就不用让人陪了,就咱们兄妹独享珍馐,让他们留在这照顾念念丫头就好了。”
宁氏打了个圆场,既缓解了张家‘待客不周’的尴尬,又讨好了宁公公。
众人感激无比,宁氏这一番话何尝不是在帮他们家呢。
身为副将,张云成办事当然雷厉风行,等宁氏带着公公离开后,他又叮嘱几句艾草,拜托几声陈氏和稳婆,这才大步流星地前往外院,找到了聚在厢房里惴惴难安的少年们。
一看到张云成进来,他们立刻站起,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也只有二蛋想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地问道:“大哥,嫂子怎么样了,有没有……”
“没有。”
张云成淡淡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可言,更没有少年们想象中接下来的话。
这反常的态度让人觉得心惊肉跳,还是二蛋继续开口才缓解了寂静又尴尬的气氛。少年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结结巴巴道:“大哥,这是兄弟几个去山里偶然遇见的灵芝,对嫂子的身体应该有好处。您拿去给嫂子吧,反正我们……也用不上。”
原先说是要用来卖钱,找驿站寄回家中做用度的,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没法安之若素地住在这里了。
张云成没有收,四处扫了一眼,“宋行呢?”
“宋哥说、说家中的宋嫂子病重,收到了家书需要赶紧回去操办一下身后事,所以就先走了。大哥,您不会是怀疑宋哥吧……?我们都是兄弟,宋哥就算再怎么不识抬举,也不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之事的。”二蛋说着,小和尚与其他少年也附和。
但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出来,宋行的话完全就是错漏百出,也就只有张云成冷笑了一声。
家书送到河湾村来了?除了龙卫营那几个人,谁又知道他们回了河湾村呢。
张云成抄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饮尽,喃喃道:“我倒是没发现,他竟然那么疼爱自己家中的妻子呢。”
在军中的时候,他屡次劝宋行,好歹给家里的妻儿老小一封家书,平日里拿了军饷也不要乱用,多少要寄点回去养家糊口。可宋行却一直用‘男儿成大事不拘泥儿女私情’的说法,来搪塞他、也搪塞了家中辛苦盼望的妻儿。
可现在呢?
刚出了事就借口回去探望妻儿?
呵呵,如果宋行那么有人情味儿的话,也不至于和柳念念闹到现在的地步了。
“是不是冤枉的,等你嫂子醒过来就清楚了。我来除了要找宋行问个话,也是交代你们安心住下,不要有负累感!”张云成睨了一眼兄弟们,终于舒展了眉头,“你嫂子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向来有仇报仇。如果真是宋行做的禽兽行为,她也不会牵连你们的!”
报仇归报仇,兄弟还是要的。
“可我们都没脸见嫂子了,大哥,我们已经决定等嫂子醒过来之后,请了罪就前往京城。”二蛋看了一眼少年们,当了大家的传话筒:“蔚池将军不是说他会带着人回京城嘛,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们倒想先闯闯。若龙卫营那群混蛋还想找我们麻烦,那大不了跟他们拼命了!”
张云成抬手阻止他们要说的话,不赞同:“再过个把月吧,到时候你嫂子要进京面见皇后,一块儿过去有照应。都别想太多了,你们都是我张云成的过命兄弟,住在这里也不要有负累感。但是宋行……我撂下一句话,从此与他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