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心里难免觉得要防范樊婆。
樊婆见她面带愁容,以为她是担心也染上了这个病,于是安慰道:“你放心,那蛊虫听我的话,只沾到男人身上,到你身上没一会儿就会死了。”
柳念念心悸,原来接触到樊婆时手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是有虫子在手上走,如此一想她又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夜幕慢慢降临,樊婆已经渐渐恢复了原貌,但是柳念念看她只觉得可怕,这是个不可控很危险的人,她真的应该带着一起走么?
虽然今日樊婆算是救了大家,但是她不能将大家的性命拿来做赌注。
就在她在思绪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艾草的声音:“夫人!小姐醒了。”
闻言她转身便要往那边走去,樊婆却在这时叫住她:“小孩吃蒙汗药终归不好,你记得多给她喝些水。”
“…好。”柳念念离开,留下樊婆一个人坐在河边,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发呆。
她在做出那样的决定之前自然就已经想到了那样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可是思虑之下,她还是选择了那样做。如果柳念念让她走,她也不会怪柳念念的。
趋安避危,人之常情。
夜幕完全降临,烤肉的香味渐渐飘散,二蛋过来敲柳念念的马车,道:“夫人,下来吃点东西吧。”
“好,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二蛋离开,柳念念给景佳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也抱着孩子下马车去。
景佳现在已经长牙了,也开始有意识要抢大人的东西吃,因为在这野外柳念念也没有那么多条件给她弄精细的辅食,很多时候就给了一个鸡腿或者菜梗给她拿着啃。
因为她睡了一个下午的缘故,现在尤其亢奋,一下马车就挣扎着要从柳念念的怀中下来,然后被牵着匆匆往篝火那边走去。
二蛋见了哈哈大笑,然后用刀子割了一块最鲜嫩的肉放在盘子里,对景佳道:“小姐,来,叔叔这里有好吃的。”
“有!有!”景佳欣喜的笑着,发音不标准地喊着肉,柳念念不禁扶额,这孩子教她爹教她娘都学不会,就是自学成才会喊了肉。
再有不到两个月景佳就够一岁了,希望到时候通幽王的事情已经解决,张云成能陪着女儿好好过一个周岁生日,到时候景佳也该学会喊爹娘了。
景佳手里拿了肉,就坐在二蛋的身边专心地嘬啃着,也不去找柳念念了。
柳念念在一旁和艾草银心坐着吃,也不去管她,眼角余光寻着樊婆的身影,可是环视了一周,就是不见樊婆。
该不会是方才她的态度太明显,所以把樊婆气走了吧?
如此想来她便有些着急,然后直接问艾草银心道:“你们见到樊婆了么?”
“没有注意。”两人皆是摇头,这时坐在另一边的小语探出身子道:“我见到了,樊婆婆一直坐在河边,我让她过来吃东西她也不肯过来。”
“嗯。”柳念念将手中兔腿放下,然后起身一边擦拭着手一边向河边走去。
月光下,樊婆瘦小的身影坐在河边,枯槁的手搬着腿,显得十分孤寂可怜。
“樊婆您怎么不过去吃点东西?”柳念念到河边蹲下洗了手,然后在樊婆身边坐下,主动找话。
“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啊,不吃怎么行。”
“夫人你去吃吧,不用管老身。”
柳念念沉默,陪着樊婆静静坐了很久,这才坦白道:“樊婆,说实话我心里有些害怕您,所以有些防范。”
樊婆没有出声,她继续道:“以前我觉得您只是一个寻常人,可是接二连三的,您的行为让我觉得您的身份、来历很不普通,您有很强的能力,所以我……您能跟我稍微透露一下么,好歹让我心里有个底。”
她不想将樊婆赶走,她想要遵守自己的承诺赡养樊婆的老年,可是樊婆身份来历明显不一般,所以她必须要搞清楚。
樊婆沉默,保持着那个坐姿动都未动,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柳念念的话一样。
河边草丛里蟋蟀叫着,身后士兵们说说笑笑,衬得这边更是幽静。
过了好久,柳念念放弃,起身要走,樊婆这才突然出声交待道:“我不是燕国人,是蛮夷人。”
柳念念站着,等她继续道:“我从小在家中就耳濡目染学制毒,不过我家中只制毒,解毒是自学的,我躲避仇家追杀逃去洹阳已经很多年了。”
原来是蛮夷人,柳念念心道,难怪先前士兵们中的毒她会解。
“……那您不会与我们为敌的对么?”柳念念知道自己这样问显得很白痴,但是但凡樊婆给出了承诺,她都愿意去信。
这样也总比她在心中不停的去猜忌要好。
樊婆忍不住摇头笑,心想怎么有这么单纯的姑娘,竟然这样如此直接地问。
“我不会与你们为敌,我只想好好的过完下半辈子,做个安生的煮饭婆子。”
“嗯,我信您,您若是要对我们动手,早就有机会了。”柳念念欣喜一笑,打心底里觉得带着樊婆真好,樊婆的手艺以后肯定还会派上用场。
“走吧,我们去吃些东西。”她亲昵地上去搀扶樊婆的胳膊,也不管樊婆愿不愿意,将她拉起来就向热闹的篝火那边走过去。
她心中对樊婆的好坏评判都各据一半,现在得到了樊婆的承诺,心里的那杆秤便就倾向了好的那边,选择相信樊婆、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走过去篝火那边,一个喝了点酒、有些微醺的士兵站起来对柳念念道:“夫人,您真是神人!谋略盖世一点也不输于那些大军师!”
柳念念不好意思笑笑,心想是樊婆的手段才让这个方法活了,不然凭她那儿点安排可能还要同那些山匪纠缠很久。
只是士兵们都以为樊婆演的那一出也是柳念念安排的,柳念念碍于樊婆的身份不也公布真相,只能心虚地担着士兵们那些称赞的话。
樊婆一把年纪了,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吃着东西逗着景佳,完全没有搭理士兵和柳念念的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