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然而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了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你们尽管冲我来就好,我阿爷年纪大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可担待不起!”
此话一出,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李墙也循声望去,仔细打量了那青年一番之后,便开口问道:“你就是姚祖彦?”
“没错!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姚祖彦。”
然而话音刚落,李墙就对那个马队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二话不说就亲自动手将其控制了起来。
“你们……”
“嘘!”姚锦林眼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吃了亏刚要说什么,就被李墙给打断了,“姚老,在事情调查清楚以前,我劝你还是稍微保持一下冷静,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完,李墙便从马队长的手里接过姚祖彦,不由分说地将他押上了车。
那姚祖彦一开始还在拼命地挣扎,然而当他上了车见到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周慧海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甚至还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她说道:“慧海妹妹?!真没想到,你也在啊?”
“谁是你妹妹?”周慧海冷冷地说道,“本小姐的耐心有限,没空跟你瞎扯。我只问你一句,我哥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这……”
“那就是有关系咯?”就在那姚祖彦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周慧海便已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紧接着又继续问道,“他在哪?”
“我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们两个一起偷熘出去的,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没错,我们昨天晚上是一起熘出去的,但也只是去百乐门跳了会舞,然后就分开了。”
“跳了多久?”
“也就两三个钟头吧!”
“后来呢?”
“后来我有点困了,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真的?”周慧海一脸狐疑地确认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发誓!”
不想周慧海却摆了摆手,“先别急着发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很快就能调查清楚!”
说着,便对李墙使了个眼色,后者则二话不说直接推门下车,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的光景才回到车上。
“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跟据百乐门的苏经理回忆,昨天晚上,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去百乐门跳舞。”
“这……这不对吧?你们凭什么仅凭那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我们没去百乐门跳舞呢?”
不想话音未落,李墙便忍不住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们的确不能仅凭那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你在说谎,可是你刚刚在听到我刚刚那番话之后的反应却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在说谎!”
“我没有!”
“不,你有!就在刚刚,你在为自己辩解的时候突然提高了声调,而这,就是你心虚的表现。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还不合时宜地露出了三次假笑,而这,也是说谎之人用来掩饰内心情绪的通常表现。”
“荒唐,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笑还是假笑?”老实说,此刻那姚祖彦的内心已然慌得不行了,但却还是强装镇定地为自己辩解道。
李墙却只是笑了笑,“这个简单,因为一个人如果是真笑的话,那么他的眼角是会很自然地出现皱纹的,而如果是假笑,那么眼角是没有皱纹的,你刚刚在笑的时候不仅眼角没有出现皱纹,而且眼睛还一直关注着我的反应,所以我才断定你在说谎!”
不想那姚祖彦辩解不过,竟索性破罐破摔起来,“哼!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就一句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休想从我的嘴里问到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哦,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
“那当然!大丈夫自当一诺千金,义字当头!”姚祖彦一脸得意地回道。
然而话音未落,李墙便笑着对他说道:“这么说,你承认知道周少爷的去向了?”
“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你守得什么诺,讲的又是什么义气呢?”
一句话,就把那姚祖彦给说得陷入了沉默。
而就在这时,周慧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姚家哥哥,算我求你,把我哥的去向告诉我吧!我母亲在得知他出走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急火攻心,旧疾复发了,难道你就那么狠心,宁愿让他成为一个不孝子,也要守着你许下的诺言吗?”
若不是亲眼得见,李墙也很难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演技,上一秒还冷澹如冰,下一秒就可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其速度简直堪比四川变脸。
然而别看那姚祖彦一口一个“大丈夫”,口号喊得飞起,在周慧海的面前却根本就不够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如实说出了周幼海准备“先去杭州,再去重庆”的出逃计划。
……
“周小姐真不愧是周先生的千金,略施小计就从那姓姚的嘴里套出了情报,实在是令人佩服不已啊!”
回来的路上,李墙便由衷地对周慧海说道。
“凋虫小技而已,算不得什么,若不是阿墙哥你看破了他的谎言,我恐怕也下不了那个决心,所以我希望一会儿见了我父亲,你能一个人揽下全部的功劳,可以吗?”
老实说李墙见过抢功,争功的,可这主动把功劳让给别人的,还真是不多见。
正因如此,也让李墙心中对她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
想到这,李墙便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当然可以。”
周慧海则似乎对李墙那果断而又干脆的回答十分满意,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意。很快,车子便开回了周公馆。
此时的周佛海正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里,正对面坐着的则是李墙的老熟人上海特一课课长,南造云子。
“周先生,南造课长!”一进到客厅,李墙便立刻规规矩矩地打了个一个立正恭声说道。
周佛海则摆了摆手,“听说你和慧海去了姚公馆,怎么样?问出来什么没有?”
李墙也不隐瞒,连忙如实回道:“据那姚祖彦交代,周少爷应该是不瞒被人日夜看守监视,才动了离家出走的念头的……”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人现在在哪?”
“应该已经登上了火车,往杭州的方向去了。”
“杭州……”周佛海听了先是沉吟了片刻,紧接着又和坐在对面的南造云子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抓起了手边电话,“喂?谢文潮吗?是我,周佛海。听着,你现在立刻带人去车站,把我儿子带回来!对,你亲自去,别人我不放心。好,我等你消息。”
然而就在周佛海挂断电话之后,管家阿福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老爷!”
不想话音未落,周佛海却把脸一板,严声厉色地说道:“我说阿福,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没看到老爷我正在招待贵客吗?”
“老爷息怒,就在刚刚门外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信封上面竟然是小少爷的笔迹,所以小的才……”
此话一出,周佛海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心,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追问道:“信呢?”
“在这!”说着,阿福便将那封信递到了周佛海的手里。
刚一到手,周佛海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又重重地地将那封信往茶几上一拍,怒不可遏地说道:“这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难管教了!好端端地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来!等他回来,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正所谓旁观者清,李墙这个旁观者自然知道,周佛海这番话实际上是说给南造云子听的。
而南造云子尽管也看得出来,周佛海的话表演的成分居多,却也没有当场点破,反而在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封信上的内容之后,主动替周幼海说起请来,“周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想必是平日里您对令郎的管教太过严厉,才导致了今天这件事情的发生。不过话说又回来了,令郎不过只是有些贪玩,信上不是也说了,他是怕您不准才偷偷熘出去的吗?”
“云子小姐,你用不着替他说情,要我看这小兔崽子就是欠管教,看他回来老子怎么收拾他!”
……
半小时后,还没等周幼海乘坐的火车抵达杭州车站,杭州区区长谢文潮便已然带着一大帮特务站满了月台。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列车才缓缓驶进车站。
周幼海刚一下车,就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随即便猜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于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便决定不作任何反抗,任凭那些特务将自己包围起来。
直到将周幼海团团围住,那谢文潮才笑眯眯地来到近前对他说道:“周少爷,别来无恙啊?”
看着谢文潮那张皮笑肉不笑的大脸,周幼海便忍不住想要给他来几下狠的,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紧接着便摆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明知故问道:“谢区长?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碰到您,看这架势,不会是有什么行动吧?”
谢文潮也不傻,自然知道周幼海是在跟自己演戏,然而并没有当场点破,而是直接命人将他“请”进了贵宾室。
“谢区长,您这是做什么呀?”
“做什么?这话应该是由我来问才对吧?周少爷,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到这来做什么?”
“怎么,本少爷在家里待得太闷了,出来透透气,散散心也不行吗?”
“行!可要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打个招呼而已,先打后打还不是一样?谢区长,您也太大题小做了吧?”
然而话音未落,谢文潮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周少爷,你就别解释了,我既然来了,就说明你的计划已经彻底暴露了,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配合,不要让我难做。”
“我可以配合,但是回去之后,希望谢区长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定!一定!”
就这样,周幼海便被谢文潮亲自“押解”回了上海,尽管一路上始终保持着沉默,但心里对周佛海的怨恨却已然又增添了几分。
而就在周幼海被送上火车的同时,月台上的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便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随即便转身没入人群,眨眼的功夫便已然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父亲,我……”周幼海刚一回到家,就被客厅里满屋子人的大阵仗给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然而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周佛海给打断了,“闭嘴,我可不想听你任何的狡辩!阿福?”
话音未落,管家阿福便走了过来,“老爷!”
“带小少爷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再踏出房门半步!”
“是!”
尽管周幼海心里很不服气,但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也不好太过忤逆,于是只好乖乖地跟着管家回房间去了。
周佛海这才转头对谢文潮说道:“真难为你了,文潮!为了这个逆子,还烦劳你亲自跑一趟,老哥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千万可别这么说,周先生,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您一个‘谢’字!”
“当得!怎么不当得?这样,改日我亲自做东,咱哥俩好好喝上两杯,如何?”
“在下求之不得!”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墙啊,替我送送谢区长。”
“是!”李墙听了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来到谢文潮面前恭声说道,“谢区长请!”
直到这时,谢文潮才认出了李墙,顿时便不由得一愣,但是很快便又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跟着李墙离开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