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阿诺陪着常碧芜净手,寸步不离,折返的路上还特意避让,挑了稍远的南路,却不想还是同董氏迎面相碰。
常碧芜和阿诺在一丈外就行礼问安,侧身避让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石板的最边处,最大限度地同董氏保持距离。
“你便是常太傅的嫡孙女,常碧芜?!果真是个娇俏的小美人。”董氏似是一脸温柔地望着常碧芜,瞧见她低头羞涩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头,左右转动,审视个仔细。
阿诺目不斜视,恭敬沉默,心下却是极为着急,那娇嫩的雪肤已经微微泛红。如此看来,董氏并未真的放下公子悠,曾经的一腔热情有多深,如今的嫉妒不满就有多强。
幸而常碧芜并非真的懵懂无知,便是董氏的力道已经让她隐忍着微微皱眉,却依然维持着嘴角的笑意,始终保持着谦卑恭顺。
就在董氏寻思着该如何挑错,发作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想不到于氏竟然和颜夫人凑到了一处,又偏偏挑了这南路。
董氏冷静下来,甩开手,有些厌弃似地用锦帕擦了擦指尖。
董氏向颜夫人问安后,阿诺悄悄拉了拉常碧芜的衣袖,随后同常碧芜一起问安颜夫人和于氏。
“多日不见,碧芜妹妹又长高了,可还记得于姐姐,我?”于氏声音柔媚,眼角看人却是透着一贯的傲气。
“记得的,谢姐姐记挂。”常碧芜甜笑着回道,便又微低下头。
“虽说尚未大婚,但这可是皇上钦赐的良缘,咱们也算是自家姐妹,妹妹有事,尽管和姐姐说便是。”于氏说罢,颇有深意地忘了一眼董氏。
董氏和其四目相对,微微扬起脖颈,带着挑衅的笑容,轻轻抚摸上自己并未明显隆起的腹部。
“夜深露重,夫人既是有孕之身,就当顾惜自己,少走动,少动气的好。”于氏挺直了腰杆,仗着身高的优势,多了一分对董氏的傲视轻蔑之姿。
董氏冷哼,挺起腹部:“这是上天赐的福气,自然有上天的眷顾,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关心。”在说你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
此时人多耳杂,董氏只能维持着温婉贤淑之态,如今她先行有孕,已经占了上风,无意逞口舌之快。
颜夫人颇有兴致地瞧着于氏和董氏的暗自较量,对于尚未入皇家门的常碧芜并无兴趣,眼神依旧不时地黏在阿诺的身上,探究,算计,就那么□□裸地从她的眼里射向阿诺。阿诺自是感知,并明了这一切,却只能像木头人一样屏蔽掉。
终于这场似意外,更是有心的巧遇散了,让阿诺和常碧芜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幸好碰到了于姐姐那般清高的人物。”见四下已无人,常碧芜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贴近阿诺,轻轻地说。
阿诺微微点头,并不应答。
常碧芜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宫中的复杂,压迫,看向阿诺的眼里多了一层同情和怜悯,最后轻轻道,“谢以诺令侍相伴!”
阿诺心底有微微的诧异,对常碧芜有了微微的好感。
待送走常碧芜,回凤鸣宫复命,阿诺细细地将一整日的情况说与皇后魏氏。但并未提及董氏曾倾慕于公子悠之事。
“常太傅教子一般,倒是养出了个好孙女,只盼其初心不变,不贪不忿,于阿悠便是福气,也是她的福气。”皇后魏氏轻轻叹息。
如今阿诺也越发看得明白了,这些后宫的尔虞我诈,闹腾不休,不过是权利相争的冰山一角,对与错,荣与辱,且还要看背后势力的兴与衰。
不管初心如何,只怕最后都要被推着走向未知的漩涡,曾经她以为活在底层,拼命生存的她们才可悲可叹,现在看到这些衣饰华丽,精致貌美的贵女依然逃不脱宿命的拼杀,才明白果真众生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