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到许仙离去,卫鸢这才叹了一口气。
她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接下来的拳庙之行,实则并没有什么危险,她也想趁此机会让许仙自己走一走,以此砥砺武道。
至于处理事情,全是托词。
随即,卫鸢身旁走出一具道身,道身踏空而行,行走于天幕之上。
与此同时,卫鸢身形一步迈出,片刻之后,她便出现在了数百之外的拳庙之中。
拳庙立于一座大岳之上,四周尽数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
武夫想要去拳庙供奉,需沿着山崖一路如同猿猱一般攀援而上。
云雾缭绕如海,山巅之上坐落着一处庙宇,整体风格和道观截然不同,类似于水陆之神的祠庙。
拳庙的老庙祝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皮肤松弛却并非那种皮包骨头的状态,个头不高,微有驼背。从远处打量,一副虎背熊腰的样子。
老庙祝穿着随意,眯眼望着云海之上,有些瞠目结舌。
在云海之上,有一位女人踏空而行。
正儿八经的神仙人物,结丹期之上。
老庙祝还在思索着地牛城方圆千里之内到底有哪个女修是结丹期之上。
一时半刻,竟然想不出来。
‘难不成是万里之外的栖凰山大能在巡视天地?’
正在老庙祝思索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是我的阳身。”
老庙祝闻言,猛地转身,甚至还没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就直接行礼。
“惊鹤峰拳庙庙祝武近壁有礼了。”
行走江湖,论资排辈,向来不是以年纪,而是以境界。
倚老卖老可不好使,尤其是在兵家之内,除了武祖之外,谁的境界高,谁受礼。
倘若武近壁有朝一日能达到武祖那种层次,和武祖平起平坐,喊一声老哥,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尤其是武近壁感受到从对方气息刻意逸散出来的武夫气息就心知肚明,对方是兵家同道中人,只不过并非修拳和自己不是一个路数罢了。
对方嗯了一声,也没自报家门,只是让武近壁直起腰来说话。
武近壁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心有惊诧却不敢流于表面,“您是境界上的前辈,不知此次前来惊鹤峰所为何事?”
境界上的前辈,仅仅只这一句话,就看得出这位老庙祝并非是那种一根筋的人,说话圆滑,滴水不漏。
卫鸢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缓缓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个……叫许仙的记名弟子,近期会来拳庙请教拳法。”
武近壁闻言,心中一惊。
“您的意思是……?”他试探问道。
兵家大能的记名弟子,按理说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境界底子打得夯实无比,又有传道师父,根本轮不到来他这里学成了拳法。
武近壁的武夫境界虽高,但也只限于地牛城方圆几百里而已。
真算高吗?不过武夫五境而已,而且还是误打误撞踏足的五境,底子稀烂无比,这一个五境门槛,就挡了武近壁近乎五十年的时间,这辈子算是没什么指望破境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拿捏不住对方的意思,静等着对方回音。
卫鸢眯眼而望,没有言语。
武近壁头皮发麻,忍不住低下头去。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多锤炼锤炼他,别留什么后手。”
武近壁暗中送了一口气。
心中暗自揣摩起来。这位前辈难不成在说反话?
身为庙祝,难免会和地牛城的大晋官员打交道,久而久之,武近壁也养成了那种擅自揣摩意图的举动,否则他一个武夫,怎会如此圆滑?
还不是因为地牛城的那些官员说话一个个都吃一半拉一半?
莫非是在提示自己,对这个记名弟子要好吃好喝供着,然后将拳法倾囊相授?
想必就是这个意思了。
就在武近壁心思活络之际,卫鸢缓缓开腔道,
“捶不痛,揍不出什么成果来,你这个庙祝也就别当了,兵家祖师爷的庙堂我没胆子拆,修理你一个小小的庙祝还是不在话下的。”
武近壁心中一惊,额头上没来由开始冒出冷汗。
一时之间又拿捏不准对方的意图了。
卫鸢摆了摆手,而后独自一人沿着惊鹤峰走了一圈。
惊鹤峰是座孤峰,四周尽数是悬崖峭壁,云雾叆叇之际,悬崖四周的峭壁上,依稀能见到朝山顶攀爬的武夫。
这些武夫,除了前来祭拜武祖,还有另外的用意,为了得到庙祝武近壁的指点。
武夫的年纪都不大,几乎都是些四五十岁之下的‘年轻人’,其实用‘年轻人’这个说辞也不为过,修士修道,寿元动辄几百年,四五十岁当真算是年轻。
卫鸢缓缓而行,路过武祖殿之前,特意上了一炷香,不敢失礼。
绕过前殿,等到了后殿,便能看到一口硕大的青铜鼎炉正在沸腾,烟气袅袅,味道不是很好闻,有些刺鼻。
卫鸢转身,武近壁不知何时早恭恭敬敬的跟在她身后。
“这就是拳庙的药浴锤炼之法?”
武近壁点头,“便是这。”
卫鸢嗯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方法呢。”
武近壁没有恼怒,只是苦笑一声,“外人都以为这药浴锤炼肉身之法是我独创的,实则不然……”
他也没什么好欺瞒的,于是将得到药浴方子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实则,这个药浴方子本来是武近壁年轻时候偶然之间得到的一个丹方,用途是炼制一种极为稀松平常的锤炼肉身的药丹,只可惜他的实力不济,在炼制药丹一事上压根儿没什么天赋可言,苦苦钻研了十几年都毫无建树可言。
无奈之下,武近壁这才将原本炼制药丹的方子改成了熬炼药汁,虽说效果会差不是一星半点儿,但也有些许效果,尤其是对铸身境而言,有奇效。
得益于这张丹方,武近壁才能一路磕磕绊绊走到武夫五境。
卫鸢听完,缓缓道,“取纸和笔来。”
武近壁闻言,心头一惊,当即小跑着回去取纸和笔。
卫鸢结果笔墨,草草写下一份丹方,淡然道,“这种方子在中土不稀罕,只因为玉鼎洲兵家人少,才无人知晓罢了,我又给你写下一份方子,相较于上一个效果更好一些。”
她双手夹纸,悬在半空中。
武近壁双手高高捧起,满面激动。
对方何种意图,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这次应该不会揣摩错。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鸢从惊鹤峰上一跃而下。
武近壁恭敬送别,而后小心翼翼折叠好方子,放置于袖口之中。
得罪弟子总比得罪师父要好很多。
武近壁心中倒是好奇起来,那个叫许仙的年轻人会是几境界,二境三境倒也罢了,武近壁尚且能应付得过来。
要是四境五境……对方的底子势必要比自己打得要夯实得多,即便对方仅仅只是个四境武夫,也能轻轻松松打垮自己这个底子稀烂的纸糊五境。
谁教谁拳法,那可就说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