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该死的修罗场啊！
舒舒目不斜视的缩在宋清晏的怀里，心里反复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下一秒，就被周亚点名了。
“舒舒，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舒舒有些为难的抬起下巴朝周亚的方向戳戳，又把手挡在嘴边，悄悄的跟宋清晏商量：“宋老师，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你只有死路一条了。”
宋清晏：………
他显然是低估了舒舒的道德底线，刚才还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就差冲到最前头帮他保驾护航了，现在巴不得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撇干净。
“我真是白疼你了。”宋清晏把舒舒放到地上站好，松了松领带，清了一下嗓子，“请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宋清晏，大家也知道我是4班的班主任。”
“也是我写下了那些纸条，把你们一起约到了这个体育室里来见面。”
他说着，走到方怡情的面前，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在众人面前抬起头，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温度，“目的是——完成一个人的愿望。”
从舒舒的角度，她可以看见方怡情与男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眼睛里闪烁着畏惧的光芒，同时，又存在一丝若有似无的爱慕之情。
她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除了傀儡与牵线者的关系，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别的羁绊。
当然，在场的几个人，因为方怡情与宋清晏的非人属性能听见舒舒问了什么之外，剩下的无论是周亚还是美美他们，看见的只有舒舒说了些什么的嘴型，其他无所得之。
听见这句话的方怡情大笑起来，一使劲甩开宋清晏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清丽的声音里带着怨气，她说：“他没有告诉你吗？当年那件事的后续，如果没有他，想必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说是吧，宋老师。”
舒舒转动自己的小脑瓜，飞速的思考起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被伤害了之后，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在宋清晏这里又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舒舒：“可是，你不是玩家吗？”
言外之意就是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毕竟，宋清晏告诉过她，方怡情和周亚是一伙的，而自己也已经从宿管办公室的学生档案里面证实过这一点。
“他告诉你的？”方怡情线条尖锐的侧脸偏向左侧，扫了始终默不作声的周亚一眼，道：“那他可真的是习惯于辜负别人的期望啊。”
周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仿佛在看一出闹剧般，不见丝毫慌乱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就像是方怡情口中的告密者另有其人。
“不是他。”舒舒见状，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是我在宿管办公室的档案本上发现的，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至于照片墙上你的照片，我想，要么是另一个女生的，要么就是你临时放上去的。”
“没有那么复杂，只是一个积分兑换的小道具，再加上一点不巧的随机分配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方怡情只能自认倒霉，身份既然曝光了，干脆学着宋清晏的模样，重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叫方怡情，老玩家，被分配到的角色是这个副本的受害者，也是他这次雇的陪玩。”
她的语气不平不淡，仿佛只是在跟他们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一直扶持着美美的肌肉男，不解的问：“什么是陪玩？”
方怡情：“简单来说，就是陪着新手升级的代打。因为新手副本对高等级玩家的限制，不允许超过一定等级的玩家进入，会导致整个副本的水平相差悬殊过大，从而引发副本等级的变化，对新手玩家造成不友好的影响，所以是严厉禁止的。”
没想到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么多，肌肉男连带着他身边的美美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消化才知晓的这些信息。
舒舒敲了敲系统的对话框：【这么说来，她应该进不来才是啊，那她怎么现在能在这个副本里正常进行游戏，还通行无阻啊？】
系统：【因为新玩家的邀请，两个人的等级在主系统的检测里会均分到两人身上，短时间内不会发现等级有问题。】
舒舒：【也就是说，时间长了还是会被检测出来。】
系统：【是的，如果监测到会被强制退出当前副本，积分清空，挂在清剿悬赏榜上。】
等舒舒回过神，方怡情正好接上系统的话。
“先不说积分清零的后果，挂上悬赏榜意味着你以后无论是在副本内还是副本外都会被大批玩家追杀，危险系数直线上升。所以我奉劝你们除非必要，还是不要学我这样做。”
“更何况摊上这么一个一肚子坏水的人。”
体育室的灯光忽亮忽灭，周亚的脸一半暴露在光亮处，一半沉浸在浓稠的黑暗之中，沉默的姿态比宋清晏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反派角色。
缓过来的美美把话题带回宋清晏的身上，她的嗓子因为刚才受到的伤害，说话断断续续的，“那你说的、说的，咳咳，约我们过来的目的，是要实现她的什么愿望？”
话题的中心人物不知何时，斜靠在体育室的门口，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自己的大腿上，像是在弹奏某些不知名的旋律。
宋清晏并没有直接回答美美的问题，而是叙述了另外一个故事，讲的是方怡情被大家的冷漠嘲笑伤害之后，后续的发展。
“我始终记得，那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她独自一人来找我。”
“她穿着一条洗得发旧的红色连衣裙，白着一张脸，眼下的黑眼圈很重，胳膊上的淤青这一块，那一块，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呈现的效果看起来很可怖。”
“她和我说，老师，我不想活了，但是我想和您一起去死。”宋清晏停顿了一下，越过方怡情的身影，把视线落在舒舒身上，“作为她的班主任，我问她为什么会想不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接下来的话，是舒舒没有想到的，事情的另一面。
那是一片肮脏污浊到，连阳光都无法照进的阴暗之地。
“她说，她的母亲在她的晚饭里下了药，把她的身体卖给了一个出价很高的叔叔，事后，她的母亲抱着她痛哭流涕，说自己也是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家里因为意外去世的赌鬼父亲欠了一屁股债，靠她一个人根本就还不完，高利贷天天到家里闹，还威胁她如果没办法即使还钱，就把她们母女俩卖到一个地方去换钱。”
“我忘不掉她当时描述这些始终平静的样子，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所以我跟她说，你不要灰心丧气，老师会想办法的。”
体育室的几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宋清晏马上就要说出这个故事的真相了。
“我及时联系了当地的警方，警方却说需要当事人来警局报案，他们才能立案。我反驳他们，如果让方怡情自己来这里报案，她以后该如何继续没有心理负担的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
周亚：“你后面做了什么？”
“报警肯定是行不通了，我决定跟方怡情一起去她家，找一下她的母亲，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案，顺便让她母亲劝一下她的女儿，不要想不开。”
“没想到这次的家访，却变成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机会。第二天一早，我到学校的时候，被告知方怡情死在了班级所在的那层的厕所里。”
舒舒眼睛微微睁大，从进游戏初始，直到方才头脑中还毫无头绪的一团线，终于理出了一个清晰的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