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光笑着点头道:“是啊,有了这些粮食,灾民的问题倒是可以解决了!”
魏长福闻言只是轻笑一声道:“大人心念百姓,真是蓝田县百姓之福啊。”
焦光捋着胡须,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神色道:“我蓝田县的百姓实在是太苦了,竟遭此大灾,本官身为蓝田县百姓却是不能够救百姓于水火,本官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主簿江陵在一旁正色道:“大人真不愧是我蓝田县的父母官,蓝田县百姓若是知晓大人如此挂念他们,必然感念大人之恩情。”
倒是巡检牛武瓮声瓮气的道:“大人,那可是白花花的米粮啊,就这么便宜了那些流民不成?”
焦光淡淡的看了牛武一眼道:“牛巡检,赈济灾民乃是朝廷的旨意,那些粮食可是朝廷派发下来用来赈济灾民用的,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又怎么能置朝廷的旨意不顾。”
在场的几人听着焦光的话却是神色不变,尤其是以魏长福为首的几名蓝田县粮商则是一个个面容之上挂着笑意。
这会儿就听得魏长福开口道:“在下听说这一万三千石的粮食不过是第一批赈济的粮食,后续还有有更多的粮食运来。”
焦光闻言点头道:“不错,毕竟蓝田县那么多百姓,区区一万多石的粮食根本就撑不了许久,朝廷后续还会继续调拨钱粮,至少要让百姓有一口吃食。”
听焦光这么说,魏长福几人眼中的兴奋之色越发的明显。
魏长福捋着胡须,看了焦光几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一批粮食?”
焦光意味深长的看了魏长福几人一眼轻笑道:“自然是用来赈济灾民。”
魏长福闻言当即心领神会,嘴角挂着笑意,低声道:“对,就是赈济灾民。”
“哈哈哈”
一时之间,厅中充斥着一种欢快的气氛。
西安府
大明自太祖朱元璋开始便有敕封亲王坐镇地方的惯例,而西安便是大明第一藩,秦藩的封地所在。
大明皇室宗亲子嗣繁茂这点可以说是人所众知,可是这点放在秦藩上却是不大适用了。
大明其余几支藩王皆是枝繁叶茂子嗣众多,往往会有三五個子嗣承继王爵、郡王之位。
但是秦藩这么一个大明第一藩国王位传承却无比艰难,大宗竟屡屡绝嗣,三百年间,亲王世系竟然发生转移多达六次之多,有明一代,诸多藩王,只此一例。
秦藩子嗣简单到何等的程度,若是对比一下就会显得非常的明显了。
秦藩及至万历十八年,存世郡国仅有永寿王一家,而同期藩王势力最庞大的周王一系,郡王足足有四十六人同时在位。
这一代的亲王乃是朱惟焯,当年其父临潼王承继堂弟秦王之位,年仅四十便早逝,留下年仅三岁的朱惟焯。
因为朱惟焯太过年幼的缘故,朝廷担心朱惟焯这三岁幼儿早夭,于是便暂由其叔祖母暂摄王府事。及至其十岁方才正式承继了王位。
这一年秦王朱惟焯年近十一岁,可想而知府中大权尽在其叔祖母王妃廖氏之手。
近十年执掌王府大权,别看朱惟焯如今继承了王位已有一年之久,可是对王府大小事务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廖氏执掌王府期间,大肆提拔廖氏亲眷执掌王府诸事,所以说如今的秦王府与其说是朱惟焯这位小王爷说了算,倒不如说是廖氏族人说了算。
这一日,身为王府大管事的廖勇冲着自己的日子廖永光道:“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朝廷的赈济粮可已经到了府城?”
廖永光连连点头道:“父亲,儿子已经打听清楚了,数十万石的粮食此刻已经入了府库,只能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说着廖永光眼中闪烁着亮光道:“父亲,儿子托人打听过,这些粮食原本都是准备运往京师的漕粮,全都是上等的湖广大米,就这么拿去赈济灾民,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廖勇闻言不由的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贪婪之色道:“让你派人督促修建的粮窖修葺的如何了?”
廖永光忙道:“父亲,儿子又命人修葺了两处粮窖出来,足可以容纳数万石粮食。”
就见廖永光一脸期待的看着廖勇道:“父亲,咱们先前可是从王府府库之中偷偷转运出了数万石的粮食,以如今市面上的粮价,若是转卖出去的话,那就是十几万两的白银啊。”
不过廖永光颇有些担心的道:“可是这么多的粮食被运走,若是被王府其他人给发现的话……”
廖勇嘿嘿一笑道:“你姑母那可是当今秦王的叔祖母,王府上下任何事还不是你姑母一句话的事,至于那小王爷,他又懂什么。”
轻咳一声,廖勇看了廖永光一眼道:“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见吴参政。”
陕西参政吴威,布政使司从三品的大员,在陕西左右布政使被朝廷拿下的情况下,虽然说朝廷委派了新的布政使,但是相比那刚刚下来的布政使,真正掌握实权的却是吴威这位刚刚荣升右布政使的昔日参政。
当然左布政使肯定要压过右布政使一头,可是谁让朝廷派下来的左布政使刚到任,对陕西上下人员可以说是一头雾水,想要理顺,没有个一两个月时间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是平日里的话,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两个月时间熟悉政务,熟悉人事关系罢了。
但是眼下正是赈灾的风口,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赈济灾民,哪怕是那位新任的布政也必须要倚重这些陕西当地的官员。
而吴威显然正是这些官员当中,权势和影响力最大的一个。
吴威能够逃过布政使司的大清洗显然不是一般人物,此人乃是当今首辅李东阳的门生弟子,也正是此人一道奏章呈上,揭穿了陕西灾情的内幕。
也因为如此,吴威逃过了清洗不提,更是被朝廷任命为陕西布政使司右布政一职。
吴府
吴家在西安府扎根已有十几年,这十几年间吴威从布政使司参议,升任参政,如今更是凭借着一道捅破陕西灾情的奏章,一举升任为布政使司二把手,右布政使一职,可以说是官运亨通。
也正是靠着吴威的关系,吴家在陕西一省之地繁衍开来,并且渐渐积攒了许多的家业。
这一处府邸占地也有数亩之多,虽然说算不得奢华,可是如果单单靠其俸禄的话,绝对置办不下如此大的府邸。
当然整个大明官员尽皆如此,所以相比之下,吴威这府邸的奢华程度倒还能够接受,至少没有那么的夸张。
随着吴威被任命为陕西布政使司右布政,暂领赈济灾民一事的旨意下达,吴家便可以说一下热闹了起来。
几乎每日都有大量的马车出现在吴家府邸之前,无论是官员还是地方豪绅、豪商,尽皆出没于吴家。
夜幕降临,一辆悬挂着秦王府令牌的马车停在了吴府之前。
一道身影自马车之上走下,不正是秦王府大管事廖勇又是何人。
廖勇一身锦衣华服,走下马车,直接便进了吴府。
一间小厅之中,一道年约四十许的男子此刻正身着一袭青衫站在那里,听得脚步声传来,当即转过身来,看到来人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拱手道:“廖管事,你派人传讯于本官,今日来见本官,可是有什么事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陕西官场最为炙手可热的新任右布政使吴威。
可是听吴威这话,显然吴威同廖勇二人关系极为不一般。
廖勇冲着吴威拱了拱手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来同布政使算一算账!”
吴威闻言不由的眉头一挑,而廖勇则是从怀中取出一份账册来。
廖勇将账册递给吴威道:“布政使大人不妨瞧一瞧,这是这个月咱们两家合伙经营的粮店的收益。”
吴威闻言,接过那账册,垂首翻看起来,而一旁的廖勇则是开口道:“这个月,咱们共计卖出存粮三万石,共计盈利近七万两白银。按照约定,我廖家只抽取一成的代买费用。”
吴威闻言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廖管事办事,吴某还是非常的放心的。”
廖勇低声道:“银子晚间我会命小儿亲自带人押送过来,到时候大人派人接收便是。”
吴威笑着道:“如此却是有劳令公子了。”
廖勇笑道:“能为大人办事,是犬子的荣幸。”
二人此时已然落座,吴威倒上茶水,将其中一杯推给廖勇道:“廖管事这会儿前来,不单单是给吴某送这一份账册的吧。”
廖勇嘿嘿一笑道:“廖某不是听说朝廷下拨的数十万石的赈济粮已经入了府库吗,所以特来寻大人,看看是不是能够套弄出一批粮食出来,眼下这当口,粮食就是银子啊。”
吴威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着廖勇一脸期待的神色,缓缓摇了摇头道:“此事只怕是难办啊!”
廖勇像是没有看到吴威那为难的神色一变,轻笑道:“这有什么难办的,先前大人不就趁着布政使司衙门人心惶惶之际,你我二人自府库之中将存粮偷偷的运了出来,然后一把火将所有的痕迹烧个精光,最后还嫁祸给那两位,让他们背了这黑锅。”
说着廖勇用一种佩服的神色看着吴威道:“大人可真是好谋划,借着那两位心神慌乱之机,果断下手,直接掏空了府库存粮,如今那两位怕是到死都以为是对方干的好事呢。打死他们都想不到,那一把火根本就是大人您放的。”
淡淡的瞥了廖勇一眼,吴威皱眉道:“此事休要再提,若是落入他人耳中,你我二人只怕是难逃一死。”
廖勇笑道:“大人尽管放心便是,这等大事,在下心中自是清楚,除了你我二人之外,绝无他人知晓。”
看廖勇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吴威深吸一口气看着廖勇道:“如今朝廷派遣的巡察御史以及三司乃至锦衣卫都在盯着府库,可以说这个时候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其中将粮食偷偷弄出来,其难度之大,绝对超乎想象。”
廖勇只是笑道:“此事虽难,却绝对难不住大人你啊,经历司、库大使、仓大使皆是大人你的心腹之人,既然前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搬空府库,那么这次一样可以。”
说着廖勇低声道:“大人,如今市面上,粮食已经涨到了一石粮食近五两白银的程度,即便是如此,仍然是有价无市,多了不敢说,哪怕是自那赈济粮之中偷偷弄出个几万石出来,那就是十几万两的白银啊。”
吴威呼吸不由为之一紧,抬头看着廖勇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数万石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了……”
廖勇不屑的道:“府库上下都是咱们的人,到时候赈济灾民,开仓放粮,那也是咱们的人从中操作,究竟放粮多少,最后还不是大人说多少便是多少吗?”
吴威忍不住为之意动,就如廖勇所说的那般,整个府库系统上下都是他的人,哪怕是前番因为那一场大火,推了几人出去顶包,但是在他升任右布政之后,一番操作下来,整个府库系统已经全都是他的心腹执掌。
如今府库之中,朝廷刚刚调拨来的数十万石粮食,对于吴威来说可是有着莫大的诱惑的。
先前强自压下内心的贪婪,不让自己去打那些粮食的主意,因为盯着那些粮食的人太多了,一个不下心便有可能会被发现。
可是这会儿廖勇的一番话,诱惑力十足,随便弄出几万石粮食出来,那就是十几二十万两的白银啊,可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看到吴威脸上的意动之色,廖勇笑道:“大人大可放心,西安府那可是咱们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上上下下都是咱们的人,莫说是弄出几万石的粮食,就是再多,也不可能被人发现。”
吴威深吸一口气,看了廖勇一眼缓缓道:“此事关系重大,让本官好好的考虑一下。等到明日,本官会给廖管事你答复。”
廖勇闻言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等着大人的好消息。”
蓝田县,城门外干裂的大地之上,四周黑压压的无数流民汇聚,一眼望去仿佛是看到了一群行尸走肉一般。
一双双充满了期待的双眸看向那紧闭的城门,他们得到的消息,官府将会在今日施粥,赈济百姓。
如果说消息属实的话,那么他们便有了活命的希望,若是消息不属实,那么他们可就真的看不到一点希望了。
就在无数眸子期待当中,吱呀一声,城门打开,随即就见一队差役挥舞着手中的刀鞘,大声的喝骂驱赶着堵在城门口的一众百姓。
顿时城门前一片的狼藉景象,叫骂声、哭喊声,足足小半个时辰,方才在城门外清出了一片空地,一个个大锅被架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拥挤、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变得寂静了下来,无数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那被倒入大锅之中的米粮之上。
虽然说米粮明显有些发黑,一看就是那种沉积的坏粮,可是在饿极了的百姓眼中,只要是粮食那就是最宝贵的东西,至于说是不是坏了的粮食,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饿极了连草根、树皮,乃至泥土都吃,只要是粮食,还管什么好坏。
一股酸涩的气味夹杂在粮食的香味当中渐渐弥漫开来,数十口大锅之中熬出来的粥明显有些发黑,可是在无数饿极了的流民眼中,那就是能够救命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差役簇拥着几道身着官服之人自城中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蓝田县令焦光,还有主簿江陵、巡检牛武等县中一众官员。
焦光走了出来,行至一口大锅之前,登时一股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大锅之中那隐隐发黑的米粥翻滚着,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而焦光闻到那气味,再看大锅之中的发黑米粥,焦光只觉得一股呕吐之意在胸膛之中涌动,不久之前才吃的酒肉差点被其一口吐了出来。
皱了皱眉头,焦光看了跟在身边的主簿江陵一眼,江陵显然也看到了大锅之中的情形,感受到焦光的目光,轻咳一声忍不住解释道:“大人,就是这些粮食,魏员外都觉得大人对这些流民实在是太好了,按他所讲,大人就该将那些赈济粮换做麸糠,再说了,这东西也吃不死人,能够吃到米粮,哪怕是坏了的,也是便宜了这些人了。”
焦光看了看一众人,又看了看四周一众百姓,一脸的悲天悯人道:“哎,苍天无眼,降下此等大灾,百姓何辜,百姓何辜啊……”
说着焦光登上高台,看着四方百姓眼睛通红,潸然泪下,冲着四周百姓躬身拜了拜道:“诸位乡梓,本官焦光,身为一方父母官,却不能够救济灾民,护尔等周全,本官实在是有愧啊,看着大家如此,本官心痛……呜呜呜……”
有些百姓忍不住向着焦光拜下用尽力气呼喊:“大人是好官啊,青天大老爷在世……”
“青天大老爷在世”
焦光又说了一番话,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高呼道:“诸位乡梓,此番大灾,朝廷不会不管,本官更不会不管,如今朝廷已经派下了赈济粮,本官会在此设立粥棚,每日派粥,有本官在,绝不会让任何一名我大明子民饿死……”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焦光大喝道:“开始派粥!”
一队队的灾民排着队,开始领取粥汤。
发黑的粥汤,每一碗中米粒极少,其中米粮怕是都不够一口的,可是对于这些饿极了的百姓来说,这样一碗粥,对于他们来说,就等同于活命的希望。
官道之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纵马飞驰急赶。
马上的正是岳不群,而在其身旁的则是身着一身便服的顾玉章。{顾千帆改成了顾玉章。省的被人喷我蹭热度,天天码字,小说都没时间看了,还看啥电视啊,真是随手取个名字,结果撞车了。}
岳不群冲着顾玉章道:“顾总旗,前面应该就是蓝田县了吧。”
顾玉章忙向着岳不群道:“回大人,前面正是蓝田县,距离华阴县还有数百里。”
岳不群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说华山派的势力范围就在陕西境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陕西所有地方都了如指掌。
前番岳不群得到华阴县总旗传来消息,竟然有一伙人不知是什么势力,杀上了华山。
那一伙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极强,领头之人更是三名江湖一流好手,要不是华阴县总旗吕明钟及时出手相助的话,怕是华山便是不被灭了门,怕是也要损失惨重。
得到消息的岳不群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将千户所的事情安排了一番,便直接带上数十名锦衣卫精锐奔着华山而来。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打他华山派的主意,真当他华山派是好欺负的不成?
正赶路之间,前方一名锦衣卫探子驱马疾驰而来。
岳不群因为不想暴露了身份的缘故,所以一心人都没有身着锦衣卫的官服,而是身着常服。
即便是如此,一行数十人,煞气腾腾,哪怕是身着常服,让人一看也知道不是一般人。
远远的能够看到黑压压的无数灾民围着一座城池,不用说,前方正是蓝田县城。
看到这般情形,岳不群等人自然是停了下来,遥遥看着远处的情形。
与此同时,前面探路的那名锦衣卫探子翻身下马冲着岳不群道:“大人,前方蓝田县正在施粥赈济灾民。”
岳不群身为锦衣卫千户,自然知道不久之前朝廷的赈济粮已经运抵陕西,许多距离近一些的府县皆已经接收到了朝廷下发的赈济粮,行动如果够快的话,一些府县的确是正在拿朝廷下发的粮食赈济灾民。
身为陕西人氏,岳不群这些日子可是见过许多卖儿鬻女,饿的几乎脱相的灾民,尤其是出了西安城,这一路上,岳不群才真正的意识到陕西灾情的严重程度。
先前岳不群追杀风清扬的时候,注意力大多放在了追踪风清扬上面,虽然说也见到许多逃难的灾民。
但是那个时候,许多灾民至少还没有饿死,可是这些时日过去,当岳不群出了府城,到了野外,这一路行来,官道两侧几乎随处可见饿死的流民的尸体。八壹中文網
这一路上岳不群等人的心情都是无比的沉重,实在是所见景象太过惨烈,荒野之间到处可见流民尸体。
甚至不久之前岳不群他们还遇到了一伙以人尸体为食的百姓,至今岳不群还记得那些饿疯了的流民以人尸体为食的情形。
此时闻知蓝田县的官员已经开始赈济灾民,闻知这点,岳不群再看前方那黑压压的一片流民,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道:“看来这蓝田县的官员还算不差,至少已经开始赈济百姓了。”
顾玉章闻言笑道:“朝廷的赈济粮已经派发到了地方,如果说这些官员再不行动的话,那就是失职,到时候被巡察御史或者咱们锦衣卫的人给查到了,少则被训斥,重则丢官。”
岳不群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说,可是这些官员一向办事拖延,他们有的是理由和借口,在本官看来,蓝田县的执行力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说话之间,岳不群心中一动,轻笑道:“刚好,咱们身为锦衣卫,也有监察赈济灾民之事的职责,咱们一路过来,既然遇到了地方官员赈济灾民之事,咱们不妨去瞧一瞧。”
说着岳不群道:“只有亲自去看一看,到时候如果说有人问及的话,如此才能够有据而言,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顾玉章恭敬道:“大人英明。”
岳不群看了顾玉章一眼,又随手点了两人道:“其余人等在此暂时歇息,你们几人随我前去瞧一瞧。”
因为岳不群等人远远的便停了下来,再加上四周无数的流民,所以说蓝田县一众人根本就不知道一队锦衣卫正停在远处。
岳不群迈着矫健的步伐,几人很快便接近了一众流民。
因为天气转寒的缘故,可以明显看到许多灾民在秋风之中瑟瑟发抖,可是就算是如此,许多灾民依然是排着队伍一点点的向前挪动着。
岳不群几人明显有别于这些灾民,不少灾民看到几人的时候,眼中皆是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
岳不群缓缓上前,没有多久便已经接近了前方城门附近,甚至可以看到那架在城门外的一口口大锅。
一股淡淡的酸涩味顺着秋风飘来,其中隐隐夹杂着几分粮食的味道,岳不群闻到那酸涩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岳不群低声向着顾玉章几人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顾玉章几人对视一眼,只听得顾玉章道:“大人,这味道似乎是什么东西馊了或者坏了的气味!”
岳不群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向着四周百姓看了看,下意识的以为是这些百姓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正当岳不群以为自己找到了那酸臭味的来源的时候,顾玉章忽然之间惊呼一声道:“大人,您看!”
岳不群闻言不禁下意识的看向顾玉章。
顾玉章性子还是相当沉稳的,能够让顾玉章这般反应,想来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顺着顾玉章的目光看了过去,岳不群登时眼睛一缩,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以及震怒之色。
他看到了什么,就在不远处,一名身材枯瘦的妇人正端着一个破碗,碗中装着散发着酸臭气味的米粥,米粥之中可见发黑的粮食漂浮其上。
而此刻妇人正小心翼翼的护着米粥,喂着怀中一名四五岁的孩子,而那孩子正张嘴大口大口的喝着米粥,黝黑干瘪的小脸之上满是惊喜之色。
岳不群缓缓上前,就那么站在妇人身旁,再看四周一些已经拿到了蓝田县派发的米粥的灾民碗中之物。
岳不群只感觉一股火气升腾而起,目光灼灼的看向远处那些正在派发米粥的吏员。
深吸一口气,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直入岳不群胸膛,岳不群却是恍若未觉一般上前。
一口大锅边上,两名民夫正将半口袋发黑的粮食倒入大锅之中,然后将水倒入其中,开始搅拌。
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大锅之中便散发出一股令人发呕的酸臭味道。
岳不群看着这一幕,再看四周的大锅之中尽皆是这般的发黑的粮食,强压着心头怒火,一股凛然的煞气弥漫开来。
焦光等官员早已经回城歇息去了,留下来的则是衙门里的吏员。
这会儿一名吏员注意到了岳不群几人,实在是岳不群几人明显不同于那些灾民的穿着。
那吏员见到岳不群站在一口大锅之前不禁皱眉上前冲着岳不群几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官府施粥,赈济灾民,还不快快闪开。”
吏员很是不客气,尤其是岳不群几人给他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这让吏员说话很是不客气。
岳不群抬头看向那吏员,看到对方身上的官服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盯着吏员沉声道:“这就是朝廷的赈济粮吗?”
岳不群话语之中的质问之意再明显不过,吏员闻言登时怒道:“这不是朝廷的赈济粮又是什么。”
忽然之间吏员无比警觉的盯着岳不群几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几名负责维持秩序的差役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直接便拎着刀走了过来,一脸煞气的看着岳不群几人,其中一名捕头向着吏员道:“老孙,这些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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