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广袤的大西北全境来说,塔尔寺距离黑马河并不算不远。
近四个小时的车程,到了黑马河,天色还很亮。
陈波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说怕是要跟项白芷睡一间屋子了,但私下里还是去找了自己的朋友帮忙——陈波有个高中的同窗好友朱洋就在青海省内工作,陈波打电话联络上了他,要他想办法解决一下住宿的问题。
朱洋埋怨陈波来了青海也不跟自己说,有事了才想到自己,骂了几句,说绝对不会帮忙的。
不过,十分钟之后,住宿的问题就解决了。
朱洋联络了黑马河的关系,那个旅馆的店主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给陈波去睡,项白芷则住在陈波的房间内。
店主人也挺好,没有再收钱。
黑马河的住宿条件不怎么像样,别说跟西宁市相比了,就是跟海西也无法相提并论,没有特别像样的高级酒店,多是些小的招待所,还有便是陈波入住的帐篷宾馆。
但是这种宾馆对于陈波和项白芷来说,也算是新奇。
有了住的地方,行李搬进了房间之后,换了套新衣服出来,项白芷相当高兴,嚷嚷着说今天晚上要看星空,明天清晨要看日出。
高原上的星空,黑马河的日出,想想都让人觉得激动。
不过陈波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有不少乌云,连月亮都看不到,心中便忖道大约项白芷是要失望了。八壹中文網
明天清晨看不看得到日出难说,但是今夜是铁定看不到星星了。
可是瞧着项白芷雀跃和充满希冀的神情,陈波又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失望。
星星是看不到了,但是荒原之上,夜空之中,寥廓的天地间,倒也未必只有星星是最好看的。
女人应该也很喜欢另外一样东西。
耀眼的,绚烂的,易逝的,响亮的,浮夸的,昙花一现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陈波自己偷偷溜到一旁,躲着项白芷,又给那个同窗好友朱洋打了电话:“猪头,你能弄到烟花不能?”
朱洋骂道:“别叫哥猪头!”
陈波“嗯”了一声:“好的,猪头三,到底能弄来烟花不能?”
朱洋又是无奈又是惊奇:“你个贱人不是在旅游吗?要烟花干什么?”
陈波道:“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说有没有?”
朱洋道:“有啊,你想要,哥就能给你弄来,你要多少?”
“太好了二师兄!”陈波道:“你给哥来两千块的。”
“滚蛋!你才二师兄!”朱洋道:“什么时候要?”
陈波道:“现在马上给我送过来。”
朱洋嚷嚷道:“你开什么玩笑?”
陈波道:“晚了就不处朋友了。”
朱洋大骂道:“贱人,有你这么使唤人的没有?”
骂虽骂,朱洋到底还是没有怠慢陈波,也没有叫陈波失望。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朱洋风尘仆仆的开着一辆霸道,拉了一后备箱烟花,送到了黑马河。
“不愧是我的好师弟!”陈波说:“走,猴哥请你喝酒。”
“喝个蛋蛋!贱人!”朱洋锤了陈波一拳:“哥还有事,不像你能这么潇洒,哥得连夜赶回去。”
“太好了,省了我一顿酒钱。”
“贱人!”
“滚吧。”
烟花太多,陈波想叫大头跟自己一起搬运到空地里去,结果跑到大头的帐篷内一看,大头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个死大头。”陈波只好自己搬运。
夜风刺骨,昼夜温差大的惊人,陈波在外面冻得龇牙咧嘴,不过搬运完了烟花,陈波倒是暖和了起来,心情也高昂了起来。
他一溜小跑去叫项白芷出来,项白芷埋怨着天太阴,没有星星可看,正不高兴,又嫌弃天冷,不肯出来。
陈波说:“那你就在门口等着,我给你看一种别样的星光。”
项白芷愣道:“什么别样的星光?”
陈波道:“今夜会有流星雨。”
项白芷愕然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波笑道:“还是从下往上飞的流星雨。”
“我信你个鬼!”项白芷觉得陈波又在瞎编。
陈波说:“那你就站在这里看,不许走啊。”
项白芷不知道陈波在捣什么鬼,点点头说:“好啊。”
又是一路跑,陈波去点烟花。
项白芷远远的看着,越发的惊讶起来。
那是烟花吗?
是的。
“嘭!”
寂静的夜里,毫无征兆的一声爆响,一团火光摇曳着尾巴飞上高原的高空,“哗”的一声,绚烂的绽放了开来。
整个夜空都亮了。
项白芷站在门口,呆住了。
“嘭!”
“哗!”
“嘭!”
“哗!”
“……”
烟花接二连三的绽放,美,真美,美极了。
陈波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夜放花千树,吹落星如雨。
更漏已深人尽散,唯有焰火绕绛台。
没有凤箫的乐声,没有玉壶的荧光,但是有灯火阑珊,有蓦然回首的那人。
项白芷雀跃着,尖叫着,跑了起来。
耀眼夺目的光彩之下,高瘦的人影一道,是陈波,项白芷快步朝他冲了过去。
陈波回过头来,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的,满脸通红,笑问道:“我这流星雨好看吗?”
“好看!好看!”项白芷猛地就撞进了陈波的怀里。
陈波喜出望外,这烟花的好处竟如此之大?
软玉温香,此时全在怀中。
陈波颤颤的,伸手也抱住了项白芷,心随着递次而上持续作响的烟花“砰砰”乱跳起来,项白芷的头发丝掠在他的鼻下,撩拨的陈波浑身都是痒痒的,他伸手想要去摸项白芷的头发,又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亲她额头,项白芷却迅速的挣开了,笑着跳着跑到不远处,似嗔非嗔的说道:“大猪蹄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摸女孩子的头发呢?”
陈波略觉失望,但也还是笑着,喊道:“和尚摸得,偏我便摸不得?”
“哈哈哈!你不是个好人!”项白芷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
确是昙花一现的绚烂。
并未过去多久时间,美丽的烟火就宣告了落幕,陈波和项白芷都还意犹未尽,也都还很亢奋。
只是外面太冷,两人玩闹了片刻,便结伴回到了帐篷房内闲聊。
项白芷问他:“大猪蹄子,你是不是以前谈过很多次恋爱?”
“没有。”陈波道:“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我信你个鬼!”项白芷笑道:“快说,你用这一招骗了几个姑娘了?”
陈波道:“哪一招?”
项白芷道:“又是念诗,又是放烟花的。”
陈波道:“这是第一次。”
项白芷道:“我才不信!”
“真的。”陈波说:“你知道我们这种职业为什么会被人叫做‘作家’吗?”
项白芷道:“为什么?”
陈波道:“作家,作家,就是坐在家里面。你想啊,我们天天宅着,哪有时间去骗女孩子?”
“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的我差点就信了!”项白芷笑了片刻,忽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写小说呢?”
陈波略略沉默,而后说道:“我以前是做律师的,也一直想做个好律师,可惜,理想被现实给击的溃不成军。小时候觉得没有自由,没办法做自己的主,盼着盼着好不容易长大了,才明白,在成人的世界里,人是更加不能做自己主的。想的,干的,难得一样。写书,算是我退而求其次的妥协吧。”
“嗯……”项白芷像是被陈波的话触到了某个心事,神情也暗淡了下来,她点点头:“你说得对,人本来就不是自由的,从刚出生的时候就不是,这一辈子都要做很多很多自己明明不情愿去做却必须要做的违心事情。”
“你怎么了?”陈波意识到了项白芷的情绪发生了变化,问道:“你现在的工作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怎么说自己要做很多很多违心的事情啊?”
项白芷摇了摇头,自失的一笑,说道:“没什么。”忽又认真的盯着陈波,问道:“大猪蹄子,你是真的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陈波严肃起来:“真的想,很想。”
项白芷道:“我们刚认识才几天?”
陈波道:“所以才有个成语叫‘一见钟情’。”
项白芷道:“你自己就是写小说的,你也相信一见钟情?”
陈波道:“我当然相信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么一见钟情,要么日久生情。但日久生情的话,生的很可能就不是纯粹的爱情了。”
项白芷似笑非笑道:“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