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盯着大头看了很久,又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对我们的过去一无所知。我不是在捣鬼,我是在自救。救你们,也救我自己。”
大头硬生生的撅了回去道:“你不用说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就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人叹息了一声,模样显得越发衰老,背也像是更弯了些,似乎对大头讲了这许多话耗费了他太大的力气,让他感觉到了十分疲惫,他说:“你知道这片水域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什么地方吗?”
大头反问道:“多久以前?”
老人道:“就是在人类还不算是地球的主宰,在我们这些种族还很繁荣昌盛的时候。”
大头道:“那我不知道。”
老人道:“对于自己种族的历史,你也不知道吗?”
大头道:“我生下来就是个孤儿,我连我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没人告诉过的事情,我就不知道。”
“可怜的孩子。”老人悲悯的看了大头一眼,说道:“这里原本不是湖,是后来由祁连山脉的大通山、日月山与青海南山之间的断层陷落形成的。可是为什么会出现断层陷落呢?”
大头说:“是地壳运动啊。”
老人又问:“那为什么会有地壳运动呢?”
大头愣了愣,说道:“这是自然现象。”
老人笑道:“任何你以为的自然现象都是有根源的。”
大头说:“我不关心。”
老人说:“可就是这些现象,导致了我们这些族群的成员大规模的减少,致使我们从世界的主宰变成了人类口中的传说,就像是完全灭绝的恐龙一样。”
“哦。”大头完全没有听进心里去。
那老人却又问道:“你知道海心山的来历吗?”
大头不耐烦道:“我不知道!”
老人道:“关于海心山,还有一个传说,在——”
大头立刻打断了老人的话:“我不想听什么传说,没兴趣,关我什么事情?”
老人也固执,强硬的说道:“你得听。你那个朋友已经听过了。”
大头盯着那老人,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又想让自己干什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头强忍着怒气,说道:“好吧,我听,你说。”
“在数万年以前,这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海心山原本是水草丰盛的绿洲之地,绿洲上建着一座香火旺盛的寺院,寺院里有个佛法精深、人品端正的老僧,他手下还有数百名弟子。寺中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但是井水却不能喝,因为井上贴了符箓封条,谁也不许动。师徒们逐日修行……”
大头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数万年前,哪里有和尚?哪里有寺庙?”
老人白了大头一眼:“我已经说了,是传说。”
大头道:“是瞎编乱造的。”
老人也不理会大头,继续说道:“某一天,老僧决定要离开寺庙,云游布道。在临行之前,他反复地叮嘱自己的弟子们:无论如何,万万不可动寺院中的那口水井,不然会大祸临头。他的弟子们个个都答应道:谨遵师命。让那老僧放心离去。
在那老僧离开之后,水井之中便开始有奇怪的动静发出,像是有人在里面高声呐喊,在求救。于是一个年纪小,心性好奇的僧人便痒痒了,他想弄清楚水井之中到底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以至于师父会再三反复的叮嘱他们不可动,而且还贴着封条。
历来,好奇害死人。那小僧趁师兄们不注意,便去了水井所在的院子里,撕掉了井口上贴着的符箓封条,挪开了遮盖井口的盖子,往井下看去。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大头忍气吞声道:“我猜不到。”
老人笑了笑:“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里面黑黢黢的,哪里能看见东西?”
大头心中骂道:“全是屁话!废话!”
却听老人继续讲道:“就在那小僧觉得十分失望的时候,井中传出来了一声巨大的怪响,就像是有什么野兽咆哮了一声,那小僧被吓得坐在了地上,也来不及去盖井口,更来不及把封条重新贴上。
于是,灾难来了。
一道水花从井中喷薄出来,无数的井水冒了出来,冲走了那个小僧人,也淹没了整个寺庙,甚至淹没了整个草原!
于是,这方圆数百里的荒原变成了一片汪洋,被人称为海。”
大头又忍不住说道:“你刚才还说是断层构陷形成的。”
“你仔细听吧。”老人很不满大头打断自己,说道:“你想在这里耽误时间吗?”
大头说:“不想。你继续吧。”
老人道:“这里成了海的时候,云游布道的老僧尚在昆仑山上,他心血来潮,猜测寺中出了大事,连忙掐指一算,便知道了一切。但相隔毕竟太远,他一时间无法回去,而那井口还在往外冒水,不能不管,于是那老僧便捡起了几块昆仑山石,朝着寺庙所在的方向投去。
石头落下,重新堵住井口,形成了一座山,那便是而今的海心山。”
大头听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中直骂这个老人是个傻哔,可嘴上却不敢真的吭声去骂。
老人却还问他道:“这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大头说道:“不过,对于这些过去很久的事情,我是真的不关心,我也不喜欢听故事。”
老人说:“可如果有一天,我们这些族群完全从地球上消失,完全被抹去了,该怎么办?”
大头连想也不想就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天天都有人说快要世界末日了,世界末日就世界末日,大家一起灭亡就是了。”
老人愕然道:“逆来顺受?”
大头说:“不然呢?”
老人有些生气,道:“那如果有办法能够挽回呢?”
大头说:“那就挽回。”
老人说:“办法跟你有关呢?”
大头说:“不可能,我根本就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
老人颇为无奈的道:“你竟是这样的一种心性。”
大头“嗯”了一声。
“嗯?我说你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心性,你还嗯?”老人翻着眼睛质问大头道:“你也不问问我对你的具体评价是什么?”
“我不在乎。”大头说:“我跟你又不熟。”
老人怔了半天,苦笑道:“你那个朋友,那个青龙,他和你完全是两种性格的存在,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他不勉强我,我不勉强他,所以很好。”
“很好?”
“对。”大头说:“本来每个人都不一样,如果性格一眼,反而做不成朋友。不是吗?”
老人道:“为什么?”
大头说:“因为每个人都讨厌自己,看见和自己一样的人,更讨厌。”
老人道:“那为什么不改变自己,让自己喜欢自己?”
大头说:“改变了,那就不是自己了。”
老人一时间无话可说。
许久,他才揉了揉眉头,说道:“真是狡辩,强词夺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是没有用的。”
“本来就没用,我听不明白,也不关心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只关心我朋友。”大头说:“你得马上告诉我,我朋友到底在哪里?天岛到底在什么地方?我没闲工夫了!”
“你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老人十分不悦的瞥了大头一眼,又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明不明白,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要答应我,帮我做事,我才能帮你。不然,我凭什么帮你?”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大头极不耐烦,也极为恼怒,如果不是打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老态龙钟、弱不禁风的老东西,大头早就动手了,他满脸通红,暴躁的说道:“你罗里吧嗦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我还是没有明白你要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你耽误了我的时间,让我的朋友受到了什么伤害,我肯定饶不了你!”
老人冷笑道:“你打得过我吗?”
大头说:“我现在是打不过你,我也没有打算现在打你,可我总是比你年轻!”
老人一愣,目光渐渐复杂了起来。
他当然明白大头话里的意思,自己年岁已经很大了,他却很年轻。此消彼长,总有一天,他会超过自己的。
这本来就是一种无可逆转的悲哀。
“好吧。”老人说道:“我现在先不告诉你我要你做什么事情,我只要你答应帮我就行。你这个人,应该是不会反悔的。”
“不行!”大头固执道:“你先说要我干什么!不然我答应了你以后,你要我害我自己的朋友,我也去做吗?”
“那不至于的。”老人说道:“我刚才已经讲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自救,包括我自己和我们这些不被世人所知的所有未明生物。”
大头心中忖道:“这老头奇怪的很,既然他不说到底要我干什么,那我就先答应他。以后他让我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做不做看心情。他看我老实,以为我不会反悔,我偏偏反悔给他看,谁让他威逼利诱我呢?”
于是,大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了,走吧,带我去天岛。”
老人忽然笑了笑,猛地把手伸了出去,倏忽间又放下,大头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觉得脖子上稍稍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纳德金盒子不见了。
可奇怪的是老人的手里也空无一物。
“你还我东西!”大头勃然变色。
老人诡谲的笑着:“还你什么东西?我拿你什么东西了?”
大头喝道:“我的盒子!”
老人道:“很重要吗?”
大头怒道:“你少废话!”
“等你帮我做成了事情之后再说吧。”老人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既然你说很重要,那我就先替你保管者,免得你在做事情的时候把它给丢了,把它给弄坏了。”
大头急道:“我不需要!你快点还给我!”
老人反倒是越发满意的说道:“你对它这么在意?看来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大头不吭声了,只恶狠狠的盯着那老人,目光凌厉,充满杀气。
“哟哟哟……”老人浑不在意的“啧啧”叹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没有意思,也没有用的。你那个盒子可是dt的东西,dt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大头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跟dt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知道那盒子是dt的?”
“敌对关系。”那老人阴狠而怨毒的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藏在海心山下?包括苍龙、玄鸟,他们又为什么藏了起来?你这盒子是纳德金盒子,是姒博士造出来的,难道我不认得?”
大头明白了。
这几个老怪物也是被dt猎取过的。
“我跟dt也是敌对关系,我还跟姒博士是仇人,那盒子是我从姒博士那里抢来的。”大头说道:“所以咱们之间不是敌人,你把盒子还给我。”
“现在不给你,说了等你办成了我要你办的事情之后,就给你,别着急。”老人说道:“快点跟我走吧,不然你那个朋友可能就真的有危险了。”
大头又是恼怒,又是无可奈何,眼瞧着那老人转身离开,大头握紧了拳头,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我另外一个朋友你见到过吗?”大头边走边问道。
“你说哪个?”老人道:“被苍龙抓走的那个化蛇?”
“不是她。”大头说:“是另外一个女人,本体是数斯。”
“哦,见过的。”老人说道:“她在鸟岛上被几只化蛇围攻,后来用了计谋把让那四只化蛇都吃了大亏,她稍微受了点伤,跑掉了。对了,那些吸血毯可是被她给利用了。她的心机很深,不像你这么简单,却原来也是你的朋友。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大头心中略觉放心了。
原来虺绶色和项山药被吸血毯袭击成那么惨烈的样子,全是吴瑛的计策啊。
大头暗暗感慨:“这个女人,真是厉害!”
怪不得她能跟项白芷成为朋友。
她和项白芷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毒!
亏得自己还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实在是多虑了。
老人又问道:“你要找那个数斯吗?”
大头冷冷说道:“不用。我就找陈波,那个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