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丢脸！”崔照得刚喝完粥，差点把碗砸了。
苏宁儿忙拦着，“老爷，事情已经出了，总要周旋。咱家如今的情形又不坏，可不能让固儿吃了亏。”她知道崔照得能听进去什么话。崔固能有今日，全都是崔照得惯的，肯定是要护着这个儿子的，生气是生气，但为了崔固……她相信，崔照得什么都肯做。
“不想丢脸！不想丢脸，当初去考什么！”崔照得喘着气，“弄了个举人身份就得了，非要往前凑，还敢瞒着我。”崔固的举人身份，是崔照得给安排的，但是考到这里为至，他可没打算让儿子能去殿试，在皇帝面前露面，皇上只要一问就得露馅。
“你这个蠢货！”崔照得骂道，“你想去殿试是不是？若是没有出科考舞弊案，你是不是打算去殿试？”
崔固沉默着不说话。
苏宁儿忙说道：“固儿，到底怎么回事，快些说吧。为什么偷偷去参加会试？”
崔固墨迹半天，最后才说：“萱萱说了，她要嫁也嫁进士郎，我一个举人她不稀罕。”
啪！
崔照得的碗还是摔在地上，粉粹。
“萱萱，萱萱！你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去参加会试！”崔照得差点气晕了，“一个风尘女子，还想嫁人！”
苏宁儿心中冷笑，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的小的都是色鬼托生。萱萱是清香楼的小花魁，名声在外。
崔固不甘愿，有些委屈，“就是个说辞，说是嫁，也就是跟着我，家里添双筷子的事。”
“混账！”崔照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崔照得气归气，但心里已经在开始想办法了。这件事，要是崔固被揪出来，不能参加科举，哪怕把举人身份拿走都不是什么事儿，问题就在于不能丢这个脸，不能给丽贵妃和晟王丢脸！
崔固嘀咕，声音却不小，“实在不行，我就去求姑母。她总会为我想办法的。”
“你敢去。”崔照得瞪着眼，心里已经开始想法子。
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老爷，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崔照得和崔固一同朝着她看过来。
苏宁儿一笑，声音婉转犹如百灵鸟，“其实也不算难，案子没查到固儿最好，若是查到了找个替罪羊顶上就是。上上下下打点好了，不会有人说出去，就算看不上咱们给的好处也要给晟王几分面子，至于找的的替罪羊要无根无基，就算事后想说冤也无处可说。”
崔固欢呼一声，“这法子好！”不但不用丢脸，他还能将萱萱娶进家来。
崔照得摸着下巴，慢慢点头。
苏宁儿笑得很甜，“这个替罪羊，不如就让宁儿来找好了。总要先准备着。至于打点，还是要老爷来安排了。”
……
科考舞弊案一出，吕均之就去了誉王府，从誉王府出来后直接去了点心铺。
宋青云有友人相邀出去了，宋青婷自己在家里。
趁着宋青云不在，房间里没人，吕均之牵起了她的小手，“你不要担心，青云不会有事的。”
宋青婷脸上一抹红，淡淡道：“我知道他不会舞弊，但这里面乱糟糟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就是怕被牵连，“你说，这一次会试的成绩会不会作废？”
“可能会吧。”吕均之答得有些漫不经心，他这三年很忙，能来看她的时间并不多，来的时候如果宋青云在场更是什么也做不了，像今日这般牵着她的小手，已经好几日不曾有过了。
她的手不软不硬，不粗糙，也算不上细腻，但他就是喜欢牵着，摸着。
宋青婷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继续道：“放心，就算重考也不怕。青云靠的是真本事。”
她叹了一口气，“京城是非多。”这是她娘当初常说的话，“没想到会试都会出问题。”其实，自从宋青云的病治好了，她就不愿意在京城待下去了。
吕均之心里一紧，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有些幽怨地看着她道：“不会有事的。”他捏了捏她的手，“等这件事过去，我就来提亲。”等了许久，终于快等到这一日，没想到却出了岔子。
这个案子要调查清楚，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调查出来的。
可是天下学子都在盯着这件事，皇上也在盯着这件事，锦衣卫的压力很大，此时说是交给锦衣卫审查，但其中牵涉了不少其他的官员一同行事。
等到六七日过去，锦衣卫的手中终于拿到了一份名单，单子上的人名不多，但绝对也不算少，粗略一看大约三十多人！这二十多人就是参与舞弊案的考生。此次会试录取考生近两百人，这其中竟然混进去了三十来人，名次有高有低！有作弊的，就有本该录取却被挤出去的。
京城学子已经表明了不满，不少落榜的考生都开始做文章抱不平。
叶铭看着看着突然停下了目光，因为这名单中有一个令他熟悉的名字。
他怎么会在这上面？
叶铭眉心隆起。
冯九瞅着他的脸色，忙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份单子是咱们自己人办的？”叶铭低声问道。
冯九摇了摇头，“其中，有孟征的参与。”孟征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处理名单的时候他也在，而且是以他为主的。
叶铭冷笑一声，“靠人不如靠己。这单子有问题。”他将单子随手放在桌上，“咱们自己弄一套。”
冯九有些犹豫，平时他最是听话，此时却说道：“上面下面都盯着，这时候分秒必争，时间实在是紧迫！”此事，不但关系他们在皇上心目中的办事能力，天下有学问的人也都在盯着他们，让他们立即给出交代。
“正因为此事重大，才不可有半点问题。”叶铭眸色一闪，指了单子上的一个人，“着重查一查，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在名单上，就从孟征的身上开始查。”
冯九一开始有些疑惑了，这份单子虽说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个过场，最重要的是这场案子涉案的官员都有哪些。平时遇到这种事，他们为了时间上快都是不太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从而才有人说他们心狠手辣不好惹。
要的就是雷厉风行，大面不错。
可是看到那个名字后，他好像明白了。
冯九并没有去查每一个名单，而是直接从宋青云的那个名字上入手，很快就查到了是怎么回事。
冯九一边想叶铭禀报，一边觉得好笑，这个孟征……不，这个崔照得还真是倒霉，儿子被逮住了作弊，想要找个替罪羊，可偏偏却找了宋公子，这不是踢到铁板上嘛！
“老大，崔照得毕竟是丽贵妃的哥哥，要不要和崔照得打个招呼？”冯九的意思，是不是告诉他一声，让他换个人。晟王如今成为储君的呼声甚高，锦衣卫是不愿得罪晟王的。
叶铭抬起头来，“你记住，咱们的主子，永远都是一个人。”他拱了拱手，“是陛下。”不管是这个陛下，还是以后的陛下，都要在成为陛下以后。晟王，现在还不是他们的主子。
更何况，崔照得提到了叶铭最在意的板子。
“把崔固的名字添上。”叶铭说完，想了想，随后笑了，“有了崔固的名字，这份名单才更加可信！正好可以收复天下学子的心。”至少，别人看到这个名单后，不会觉得是假的。
这上面，除了崔固还有好几个关键人物，都是大家族的公子，但崔固明显是最显眼的一个，毕竟是晟王的外家。
名单，首先出现在了皇上的案头，只有皇上点了头才能公布与众，至于那几个涉案的官员全部审问出，除了孟征，剩下的几个考官竟然全部参与其中。
皇帝陛下也是气急了，当天就批注，然后昭告天下。
科考舞弊案破了，在人们能接受的时间内，一波动荡言论再次掀起来，有称颂皇上明君的，有歌功颂德的，有辱骂那些官员的，也有将名单上的世家子弟记恨上的。
那份名单几乎到了人手一份的程度，宋青云看过名单后，发现他的前面竟然有十二个人是作弊的，这么说来他的名次原本至少能向前提十二名，也就是第五名！
这真是意外之喜，只是究竟会不会重新排名还不知道，或者重新会试也未可知。
最高兴的还不是宋青云，而是名落孙山的前三十名，得知自己原本中了，那是跌入谷底后重新燃起来的希望，好几个人高兴地仰面大哭。
与这些欢喜不同的是名单上的那些人，这脸可真是丢大了，而且惩罚也同时下来了。
此时此刻，崔府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
崔固病了，躺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一副要绝食的模样。
崔照得和苏宁儿坐在外间，正愁眉苦脸。
“不可能啊，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崔照得将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来，“孟征虽然一开始不答应，可为了晟王最终还是答应得好好的。他是晟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苏宁儿神色不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宋青云会没事！家里安排了那么多，崔固却依旧“榜上有名”。
崔照得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便将念头赚到了别的地方，盯着苏宁儿，“你找的人确定没有任何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