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赵武说,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和外界联系,企图里应外合搭救小世子离京的。
而那婆子在这儿没有孩子,也就想不到出门去买些炮竹烟花之类的回来,让这府里唯一的小孩子凑凑年下的热闹。
馥若便只有乖乖地待在院子里照看小家伙而已。
索性孟婆子跟赵武把馥若当成了宝贝疙瘩,每日里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什么大包子、小饺子、年糕、炸货、炒瓜子……应有尽有。
馥若还是头一回在年底下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不仅饱了口福,也在心底里满溢着幸福感。
这一日,赵武回来得早些。
孟婆子给他烫上了酒,又炒了好几道小菜,端上了腌制的咸菜疙瘩,还有炒制的香喷喷的花生米等,一应端上了桌子。
这桌子上没有多少带肉的菜。
因为国公府在钱庄的钱他们支取不出来,府中的现钱已经被赵武用去打点看守他们的人,还有为小世子购置羊奶,在这些必要的事宜上都用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还得顾着府中的其他人,以便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有吃有喝才行,如此他们也就不至于造反。
再说了,他们虽是最亲近小世子的人,可也算不得这里的主人,所用所吃的,也该如同其他下人们的一样,这样也不会引来怨言。
虽是如此,赵武一家却已经颇为心满意足了。
赵武招呼馥若也过来,馥若便抱着小家伙坐在了他旁边。
小家伙不会吃东西,馥若自己吃着,时不时地馋他逗弄他,竟也能引得他咧嘴笑一笑,也引得赵武夫妇笑个不住。
等孟婆子忙活完了,也坐下来的时候,刚拿起筷子,便听到一阵钟声传来。
这钟声悠远深长,又绵延不绝,似是庙里的大钟似的。
可这寺庙不是在城外的吗?平日里他们也没有听到过这种大动静。
“不像是寺庙里的,倒像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
赵武说着,推窗向外探看。
过不多时,京城四下里全都传来了钟鼓的声音,丁丁当当的好不热闹。
而那绵长喑哑之音中,又分明透露出一份沉郁忧伤的氛围。
赵武关上了窗,回来一屁股坐下,沉沉叹了口气,“看来是老皇帝驾崩了。”
孟婆子微微有些惊讶,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在他们原来的地界,他们以为最大的便要属乾国公了,天高皇帝远,是以他们丝毫没有把皇上放在心上过。
这会儿得知他死了,也就没有多少伤感。
何况想到正是因为他,才弄得这一家子家破人亡,他们也失去了自由,原本就心里憋着一股闷气,这会儿也就因为他的死,多少顺了一些。
“若是新帝登记,能使我们的处境有所转圜就好了。”赵武咂摸着小酒喃喃地道。
“阿弥陀佛,赶快让一切都好转起来吧!小世子他吃的苦也够多了。”孟婆子双手合十,对天祈祷道。
馥若则对这一切不甚在意。
什么人死不死跟她没关系,只要她身边的人好好的,她便心满意足了。
而她却想错了。
朝堂的风起云涌,往往关乎到天下百姓们的命运。
而看似一派欣荣和顺景象的朝堂,其实正潜流暗涌。
新帝登基后,先皇遗留下来的京城扣压众多王族世子的问题依旧迟迟得不到解决。
到底是将他们继续扣押,还是全部放掉?
似乎无论哪一个,都有使对方起造反之心的可能。
而这个悬而未解的问题,到底在几个月后得到了“解决”。
因为京城里出现了刺杀王族的事情,而凶手却难以追捕到,让人不得不怀疑是有被扣押的世子在暗中报复。
新帝为了自身的安危,到底下定了决心,将所有软禁者一律放掉!
如此既是彰显了他的仁慈宽厚,也是在安抚四方的王族势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归顺于自己。
可叫他万万料想不到的是,这些世子们刚被放出去,便打起了反叛的旗帜,欲要举兵攻打京城,推倒帝王重立明君!
这让新帝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变。
底下的大臣们更是各执一词,他竟也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好,胡乱点了几名将士出去拼死御敌。
如此一来,倒使得情势越来越乱。
京城有数十万禁军守护,倒也不至于一朝失守。
可四下里的百姓们可就遭了殃,被那些揭竿而起的地方军、农民军之类搅扰得难以安宁,许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得不远逃他乡以求活路。
四下里烽烟四起,动荡不安,而这一切似乎离馥若很远很远。
馥若心里面洋溢着的幸福感经久不绝,让她不禁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陪着小家伙快快乐乐地长大,直到他成人,长得比她还要高大……
因为这一年半载,过得实在是太顺利了。
她的湛儿已经可以由爬到走,再登登地跑起来了。
又从咿呀学语,到如今的什么话也可以说得清了。
转眼间,小家伙已经到了两岁多的年纪。
而他最依恋的人,就是馥若。整天跟在她的后面,让她抱抱,让她喂,让他哄着玩耍、入睡。醒来后见不到她的人影,也要“姐姐”、“姐姐”地哭叫个不停……
馥若对他则是每求必应,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精力扑在他的身上。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追逐嬉戏,难解难分的样子,孟婆子停下手里晾晒衣裳的动作,会心地笑了。
而她却又渐渐地敛起了笑意,想了一想,对在旁边坐在台阶上抽烟斗的赵武说道:“你说,我们把小世子交给馥若照看,是不是做错了?现下他们还小,倒用不着害怕什么,可若是他们大了,再如此亲昵的话,岂不是要生出旁的心思来了吗?”
赵武用抽烟斗的动作顿了顿,咳嗽了两声,才白了孟婆子一眼,“你这婆子,整天瞎想个什么劲儿?那都是十几年后没影的事儿呢。”
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现下咱们最应该担心的还是咱们的安危。那年皇上大赦的时候,我们因为小世子发烧体弱没有来不得出去,再要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便又被软禁了起来。如今府里该逃的也都逃的,留下我们这几个老幼,还不知道皇上如何处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