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被人抬出去的，临走时还恶狠狠瞪了唐如珠一眼。
一时之间，牢狱里就只剩相对而坐的两人。
有了前车之鉴，大理寺卿也不敢离的太远。
皇后再怎么高贵，终究只是后宫妃嫔中的一员，身份无论如何都比不得皇子。
大皇子险些被燕王废了，要是二皇子再出点什么事，皇上非得大发雷霆不可。
况且，燕王离开时还专门找过他，又是警告又是威逼的，让他务必照顾好王妃。
不把人看住，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乱子呢。
牢狱内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和甜酿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二皇子拿了个酒杯放到唐如珠面前，为她斟满了酒，也给自己准备了酒盏。
“牢狱之地，不比外面，终日见不得光，又冷又简陋，委屈王妃了。”
唐如珠挑眉，端起酒杯闻了闻，接着又放了回去。
“二皇子对我还不够了解，我这个人嗜酒不假，却不是这般闻起来就甜腻腻的酒酿，而是在地底待上个十几年的烈酒，如此，喝起来才够味。”
二皇子动作一顿，面上笑意不减。
“是我疏忽了，以为姑娘家都喜欢甜酒，却忘了王妃并非一般女子，烈酒我那也不缺，待会便让人送来，给王妃解解馋。”
“不必。”
唐如珠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二皇子有话直说便是，没必要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慧贵妃和何家罹难，我和王爷都脱不了干系，二皇子的酒，就算送来，我这单薄的身子骨怕也没命喝。”
“王妃说笑了，通敌叛国之人，死有余辜，就算王爷与黑甲军不出手，我知道了，也断不会徇私枉法，今日来此，单纯只为探望，并无他意。”
唐如珠抬眸。
“二皇子说这话，自己信么？”
她屈起一条腿放到凳子上，一双眼好似能看透一切。
“皇后无人倚仗，大皇子又卧床不起，眼下正是争权夺位的好时机。
二皇子深知，不论是哪位皇子坐上那个位置，眼里都容不得沙子。
往日斗的不可开交，真得了势又岂会不报复。
你急需人支持，为此不惜找上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是该敬佩二皇子有如此魄力，还是该说一句人心难测呢。
对别人狠的，往往对自己更狠。
二皇子有野心，想要权势，很正常，世间哪个男儿不是如此。
可恕我直言，这个忙，我们不想帮，也帮不上。
二皇子可以暂时压抑心中仇恨，对王爷和我视为上宾。
事成之后呢？
以我对二皇子的了解，只怕要过河拆桥，转眼就要了我们的命了。
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
我也奉劝二皇子一句，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皇子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燕王就不贪恋权势么。
要真是这样，为何还紧抓着黑甲军不放？
王妃亦是如此。
要是不喜欢争名夺利，何必嫁入尔虞我诈的皇室。
以王妃的条件，要找个好人家并不困难，怎么看都比现在轻松，还不用担心何时脑袋就不保了。”
他吸了口气。
“都说财帛动人心，权势又何尝不是如此，能坐上高位，谁又愿意永远屈居于人下。”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二皇子也不再遮遮掩掩。
“王妃，你可曾想过。
父皇分明已经决定留你一命，为何还要扣着你不放，你身上的血又是从何而来？
为这样昏头昏脑的皇帝办事，你愿意么？燕王又愿意么？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们能来帮我。
不管是戎狄还是其他小国，胆敢冒犯，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会酌升燕王为摄政王，漠北依旧是他的镇守之地，黑甲军也只会是他的。
还有西南，也可以归还卫家之手。
有我在，断不会再让人夺了去。
如此互惠互利之事，王妃听着就不心动？”
唐如珠点点头。
“确实心动。”
二皇子两眼一亮，激动之余身子都挺直了，上半身更是几乎贴到了桌子上。
“那，王妃是答应了？”
唐如珠浅笑出声，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二皇子开的条件的确令人心动，但凡换个人，兴许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只可惜，二皇子面对的是我这般不识时务之人。”
“什么意思？”
二皇子双手收紧。
“你在耍我？”
瞧瞧，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之前的模样太过刻意，给人一种傀儡的感觉。
“二皇子这话说的没道理，我从未说过答应，又何谈戏耍啊。”
她摊摊手。
“就算我们不冒着生命危险帮二皇子达成所愿，你方才所说的每一条，也都已经成为了现实。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也抢不走。
当然了，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抢来了，又能拥有多久呢。
就好像赚的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抢来的皇位，既不是众望所归，也不是民心所向，终有一日会重蹈覆辙。”
唐如珠拿剑起身，翘着二郎腿躺到了床上，两眼一闭，其他人都是空气。
“该说的我都说了，二皇子也不必在我这白费力气，有这胆子，大可以去找王爷，问问他什么意见，预祝你马到成功，不会被扔出来，慢走不送。”
二皇子咬咬牙。
“皇后睚眦必报，你今日这般羞辱她，她断然不会吃了这个哑巴亏，唐如珠，这是你仅有的一次机会。”
唐如珠“嘶”了一声。
她就纳了闷了，这厮怎么就认准了他在皇上面前很有发言权呢？
慧贵妃和何家的例子难道还不够鲜明？
皇上不待见皇后和大皇子，也不见得有多待见他。
好意思在这叨叨来，叨叨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论皇上下什么命令，我受着就是，就不劳二皇子费心了。”
她翻了个身，扬扬手。
“忙了大半个晚上，实在乏的厉害，二皇子请便……对了，桌上的饭菜也一并带走。
大理寺的牢饭挺好，我可没那个福气消受二皇子的美意。”
二皇子当即就黑了脸。
他已经展现出最大的诚意，自己的计划也和盘托出，这个女人还是不为所动。
简直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