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是晚上八点多的,铠伊放学后就开始准备出发携带的物品。
秦天月得知铠伊为了老太太的骨灰要和高崎去南方,便说:“这人都没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有后续,你这样把老太太骨灰撒到海里去,万一她儿子回来了给你要怎么办。也真是的,身为老太太孙子,就不能给老太太买块墓地入土为安?”
“高崎也本来准备给老太太买块墓地,可是我觉得也没什么,况且老太太生前的意思就是把骨灰给她撒海里,她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想念她的儿子,所以才特意嘱托把她的骨灰给她撒到南方沿海。还是尊重她老人家的意思吧。”铠伊迅速地收拾行李,天都正值晚高峰,路上会堵车。铠伊多带了几件衣服,准备趁着假期,和高崎好好看看南国风光。
秦天月也过来帮忙给铠伊收拾化妆品,说:“做好防嗮啊,那边天气已经很热了,别晒成黑蛋回来。”
“你要不要一起去,反正正好放假。”铠伊忽然怂恿秦天月。
“我才不要去做电灯泡。”秦天月翻翻白眼,对铠伊和高崎出门感到不快。自从那次失火的事件,秦天月就对高崎充满意见,态度也和之前也翻了个个。
“那想想,有什么想要的好玩意儿没有?我给你带回来。”铠伊又问。
“暂时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秦天月手脚麻利地把铠伊的防晒霜塞进包里。看了看时间,说:“今天晚上你是睡不成了,在飞机上眯一会儿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天月对待铠伊一直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平时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不是特别上心,但是对待铠伊,一点细节她都不放过。这也是铠伊感到非常暖心的地方,她知道,只有心里在意自己的人才会这样无微不至。
便笑着对她说:“又不是去国外,差不多四个小时就到了,到了之后再吃东西也不迟,我早就想着南方的美食呢。到时候我给你带回来。”
高崎的公司距离机场近些,于是铠伊让他直接去了机场,约好七点前机场见。
晚高峰在天都通行好像需要杀出一条血路,车子在闹市走走停停,终于在七点一刻的时候到达了机场。刚下车,高崎就迎上来,他抱着一个包,走过来之后就改为提着,一只手伸过来帮助铠伊拎拉杆箱。
铠伊看了看那个体积很大的包,知道那是老太太的骨灰,于是就拒绝高崎替自己拉箱子,说:“你还是抱着吧,这是对奶奶的尊重。”
高崎反应过来,急忙又改为抱着,笑了笑说:“我帮你拎箱子,奶奶不会怪的。”
两个人出示了事先办理好的一些手续,为了不妨碍飞机上其他的乘客,将骨灰办理了托运。
登机后,铠伊坐的是靠窗的位置,飞机起飞后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从飞机上往下俯视,夜景迷人。加上又是和高崎一起出门,铠伊的心情一直很雀跃,虽然是深夜,但是铠伊并没有半点睡意,她对着高崎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自从读大学后,除了参加几次扶贫助学的活动去了几次偏远的山区,铠伊还没有出过远门。
虽然飞机上吃的东西不缺,但高崎仍然为铠伊带了她最喜欢吃的一些零食,并说下飞机后代她去吃那里的特色。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一点,南方的夏天并不太热,海风吹过来,反而十分的凉爽舒适,不像天都,夏天那种热会让人好像被包裹在一层黏腻的壳里,感到窒息。
高崎抱着那个超大的旅游包,铠伊一只手拉着箱子,一只手臂挎着他的胳膊,很快就对这个岛上城市的空气感到迷恋,深吸了几口气说:“将来,我们可以在这里买一座房,冷的时候可以过来越冬,夏天还可以避暑。”
高崎满口答应,铠伊又补充说:“一定要海景房,能够站在窗前欣赏大海。”
“嗯,好。”高崎应着,两个人脚步轻快,在机场外面打车去了预定的酒店。
酒店就在海边,铠伊特意选的,站在窗前,看黑黝黝的大海,和岸边的点点灯火,铠伊感到前所未有的静谧。
高崎在隔壁的房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过来叫铠伊一起出去吃东西。已经是深夜,铠伊说自己零食吃了太多,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睡觉。
高崎捏着她的鼻子说她是个懒猫,拥着铠伊站在窗前一起欣赏这窗外的景色,说:“也好,不想吃东西就早点休息,明天把奶奶的骨灰撒到海里后,剩下的两天我们在这岛上转转。”
铠伊把脑袋枕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好像一只柔软的小猫一样,蹭着高崎的下巴。高崎心里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忍不住把嘴唇贴在她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的头发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那种让他迷恋的气息。
铠伊感到了他的异样,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沉醉,但仍然让自己保持清醒。片刻之后,她提醒高崎应该回去休息了。高崎愣了一愣,半开玩笑地说:“铠伊,有时候你冷静自制得让我感到害怕,我有时候都忍不住在想,你是不是不够爱我?”
铠伊轻笑,说:“这么贵的房间,你不睡咱们岂不是亏大发了。”一边转过身来,神情认真地看着高崎说:“咱们此行是为了奶奶的后事来的。”
高崎恍然明白了铠伊说的话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些愧色,但仍抱了抱铠伊说:“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不要笑我。”说完恋恋不舍放开铠伊,走到门口,又嘱咐道,“把门在里面反锁好,有事情叫我。”
铠伊点头。两人互道晚安,眼神交织,但仍然分开,高崎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海边的夜晚也是喧闹的,窗外的人声几乎一直持续到早晨。夜里,铠伊仿佛一直处在一种浅睡眠的状态,睡梦中,感觉好像有人来到自己床边,就那样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铠伊想看清是谁,却一直粘滞在厚重的梦里无法挣脱。直到第二天早上,铠伊醒过来,看了看自己完好的门锁,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做梦了,又或者是奶奶来和自己告别也说不好。
便匆忙起床,洗涮之后去隔壁叫高崎,两个人在海边雇了游艇,驶向远离海岸的地方。
海水幽蓝,一望无际。
两个人站在甲板上,把老太太的骨灰拿出,高崎一只手捧着,两个人将骨灰仔细地撒向大海。嘴里念叨着:“奶奶,这就是你一直想来的地方,大海是宽阔的,你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您想见谁,就去找他吧。”
海风吹拂,老太太的骨灰在风中散去,瞬间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高崎把骨灰盒里剩余的骨灰全都倾倒在海里。看着空空的盒底,想着老太太生前的音容,以及把坚持把镯子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幕幕,铠伊感到满心的怅惘,望着大海,沉默良久。
高崎在背后环住了她,安慰道:“人死如灯灭,我奶奶能够在人生最后的路程遇到你这个善良的小丫头,是幸运的。我遇到你,我也是幸运的,你就是我命里的福星,带给我光,带给我希望。”
说完,轻轻在铠伊的耳畔吻了一下,“我也曾经因为奶奶的离去难过的睡不着觉,泪水湿透枕巾,可是我后来想通了,人总归是要死的,我奶奶活着没有过什么好日子,以至于最后老无所依,对于她来说,死去又何尝不是解脱呢。”
铠伊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总感觉高崎说的这番话太过于冷情。奶奶如果不是缺人照顾,以至于摔倒骨折,又并发坠积性肺炎,应该还能在这世上待上一段时间,或许能再看到她的儿子也说不好。想了想,高崎大概是怕自己难过,才这样说,这些话就权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吧。
三天的假期,铠伊和高崎按着地图在这海岛上游玩,也寻访了这座岛屿的一些名胜古迹,品尝乐乐向往已久的美食。像大部分情侣那样,两个人在这有着旖旎风光的城市里,过得惬意而愉快,直到第三天,想起将要返程,铠伊仍然感到恋恋不舍。
高崎笑她:“你这是乐不思蜀,难道不上学了么?”
“如果假期再久一点该多好。”铠伊叹气,有些无奈地嘟囔。
“会有长假的,比如蜜月。”高崎仰着脸,装作无意地说出这句话。
铠伊听了,不由得脸上一红,嗔怪道:“你想的倒是长远。”说完就背过脸去,只感到脸上发烫起来。
“不会太久的,我等那一天已经等的很辛苦了,你还有一年多毕业,等你毕业时,我就会有了拥有你的资格,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高崎绵绵的情话在铠伊耳畔绽开,仿佛一朵带着迷幻的花。
接下来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个人算计着再去哪里消磨时光,就问当地人,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位老大爷告诉他们,这附近的山上有一座寺庙,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当地人都去那里祈福,非常灵验。
铠伊一听还有这样历史悠久的地方,就吵着要去。高崎算这时间还来得及,便乘车前往。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召唤一般,这座经历了风雨的古刹,在铠伊跌落到人生谷底的时候,会成为她的栖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