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分别的时候,严格当着众人的面,抱着铠伊说:“真舍不得你走!”
这让熟悉严格的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在众人眼里,严格一直是个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人。何况,她曾对铠伊不怎么友好。
宋清明也一样,他眼球差点掉出来,看怪物般看着严格。等到农用车突突突地停在路边,他急匆匆拉铠伊上车,小声嘀咕道:“严格这是唱哪出,我真害怕你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稀里糊涂地真要留在这里继续支教。”
“如果不是给这群孩子筹备学费,我还真想留在这里继续教学。”铠伊神秘兮兮地笑。
严格立在那座小山坡上,目送返程的支教队成员离去。直到快拐弯的时候,宋清明用胳膊肘碰了碰铠伊,说:“你看,严老师还在望,她是不是想回去,又不好意思说?”
铠伊白了他一眼,说:“谁像你,心理这么阴暗。你以后不要说严格,她其实挺好的。”
“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俩这是什么时候变成战友的?去镇上那次?还是在山上开告别会那个晚上?女人真是奇怪,她明明那么不待见你!”宋清明一直对两人跑到山上聊半夜的事纳闷不已。
“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袒露心声,这就是坦诚,更能促进友谊。”
严格跟铠伊说过她小时候的经历,家庭如何困难,她又是如何历尽艰辛考上天都师范大学。铠伊也跟严格说了自己高中的遭遇,说起自己和若微、宋清明的友谊。
严格终于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问起铠伊和宋清明的关系。
铠伊自然知道她想问自己和宋清明到底是不是恋爱关系,便明确告诉了她,自己和宋清明是最好的朋友,但是绝对不会成为男女朋友。
黑暗中的铠伊都能感觉到严格的喜悦,便轻悄悄地问道:“严格,你要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宋清明?”
严格没说话,好像怕被铠伊看到她脸红似的把脸别向一边。
“我可以帮你。”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铠伊脑海里忽然闪过三姐。
严格局促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停了片刻,略带羞涩地说:“我其实不反感宋清明……这种事怎么帮呢,宋清明喜欢的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两码事,只要你喜欢他,我就会想办法帮你。”铠伊笑了起来,说道。
严格口气有些窘迫:“就知道你会笑我。”
“我不是笑你,我是高兴。宋清明这种人,就得靠你这种妹子制服。”
铠伊说着又笑起来,她一想到宋清明假如真落在严格手里,并且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样子,就特别想笑。
“哎,严格,你有什么随身携带的小物件么?可以送人的那种?”铠伊忽然想到,帮助别人联络感情需要信物。
严格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以为铠伊想要个小礼物作为纪念,便说:“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我有一个平安符,是小时候我妈给我从道观里求的。戴了好多年了,不知道什么料子的,但是挺灵验的,几次都保佑我大难不死。”严格边说边笑,摸索着从脖子上摘出个吊坠。
铠伊听到是从小就戴着的平安符,连忙说:“这个使不得,太贵重了。手串有么,或者别的什么,一支笔也行。”
“就这个吧,这个有意义。我现在没有平安符也会平安无事,你戴着吧。将来等你发了财,回赠我一条钻石的。”严格用开玩笑的口气化解铠伊的压力,同时把吊坠塞进铠伊手里。
铠伊拿着平安符,忽然灵机一动:把这个送给宋清明,将来让宋清明再送严格一个钻石的,岂不是两全其美。这样想着,她也就没有推辞,说:“好,我一定送给你一条钻石的。”
严格笑起来,就在那个时候,宋清明的吆喝声打断了她们,他举着手电四处寻找,来催她们回学校。
看着一旁拿着猪蹄啃得正欢的宋清明,铠伊从兜里摸出那条平安符,琢磨着如何说服他,让他试着去了解严格。可三姐的影子又浮现出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三姐呢?但是,宋清明和她如果不是那种关系呢?宋清明不也一直没承认么?
宋清明吃了满嘴油,转身来找纸巾,忽然看到铠伊拿着鸡腿发愣,便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刚才不还激动得热泪盈眶么,这是怎么了?”
铠伊看了看其他人,都在进行美食狂欢,便咳嗽一声,正了正神色问道:“宋清明,我问一句话,你觉得严格怎么样?你要认真回答,不许嬉皮笑脸。”
宋清明看到铠伊一本正经的模样,也赶紧坐直了身子,认真回答道:“不怎么样!”
“宋清明,我是认真的,你老实回答!”铠伊佯怒。
“韩铠伊,我也是认真的!也是很老实回答的!”宋清明把猪蹄放在食品袋上,用纸巾擦了擦嘴回答。
“严格怎么不好了?”铠伊掐着宋清明的胳膊,半是威胁半是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她挺不错的,人品好,心地善良,也有能力……关键是,她喜欢你!你能不能试着去了解她?不然,错过了很可惜哎。”
铠伊觉得自己要帮一下严格,而宋清明也真需要这样一位女朋友,而不是被三姐的恩情绑架,或者对自己还抱着希望。
宋清明是不错,但自己和他只能做朋友。他对自己的好,自己无法用对等的去回报,这让铠伊产生了心理负担。在她的潜意识里,是希望宋清明拥有他该有的感情,比如,和其他女孩子谈恋爱。而严格,又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优秀到总使铠伊产生固执的想法,宋清明如果不答应,将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宋清明任凭铠伊掐着自己的胳膊,自顾自地啃着油汪汪的猪蹄,听了铠伊的话,他正在咀嚼的嘴巴停顿了片刻,并没有铠伊预料的那种强烈反应,反而用一种无波无澜的口气问道:“铠伊,你是不是特烦我?”
“说什么呢你,我如果烦你,早就连影子也让你看不到。你别打岔,先回答我的问题!”铠伊半是威逼,半是哄骗的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让我找一个女朋友,去轰轰烈烈地谈恋爱,你心里就好受点,对么?”
宋清明的话让铠伊愣住,她没想到宋清明会这样透彻地看到自己心里,更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说出来。
“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铠伊,我给你说过,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世上,有些感情是无法代替的。”宋清明一改往常嬉皮的模样,口气显得有些沉重。
铠伊一时语塞,那枚平安符捏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
宋清明的话让她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就像宋清明说的那样,这世上有些感情是无法替代的,自己又何尝不是,高崎所造成的伤害,让她好像再也不会喜欢别的什么人了。
她看了看宋清明,叹了口气,说:“你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让我有心理负担,但是这样,让我更觉得不自在。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固执,我只是建议你试着去了解,又没让你去喜欢或者去恋爱。”
铠伊说到这里,心里忽然想激将一下宋清明,便咬了咬下唇,问他:“宋清明,你是不是——因为三姐?”
铠伊的话一出来,宋清明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着铠伊,继而又有些慌乱地躲开铠伊的眼神,装着生气地说道:“你胡说什么呢?说吧,来之前严格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老说她的好话?”
铠伊从兜里摸出那枚平安符,递到宋清明面前说:“这是严格的护身符,是她母亲在庙里求给她的。只可惜,临来之前她才告诉我喜欢你,不然我早就撮合你俩了。我不愿让她难受,而且,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不管怎么样,宋清明,我希望你试着去了解她,我答应了严格,将来会送她一副钻石项链,我希望将来是你送给她,不然的话,我就怀疑你和三姐之间关系不单纯。”
宋清明难以置信地看着铠伊:“铠伊,我都快被你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混蛋逻辑。她喜欢我,我就得必须喜欢她?我要了她这个,这个护身符,就得送她一个钻石项链?”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铠伊手里那枚灰不溜秋的吊坠,有些嫌弃地说:“你收人家的东西,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你怕她难受,你就不怕我难受?她怎么可能喜欢我,你看她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儿,恨不得把我开除回来才解恨,现在竟然说喜欢我,糊弄鬼去吧!”
铠伊固执地把项链递到宋清明面前,嘟着嘴不说话。
宋清明看着铠伊的样子,别过脸去忍住不理她。两个人僵持了三分钟,铠伊渐渐立起了眉毛,呼吸也有了怒气的时候,宋清明只好接过吊坠,恨恨地说:“韩铠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赖皮了。我接了又能怎么样,我就得喜欢她、娶她?做梦吧!”说完,他作势要把那平安符扔掉,又被铠伊的眼神威胁着放了下来。
铠伊不由分说地把那枚吊坠塞进宋清明衣兜里,说:“我也没逼着你做什么,你只需收好这个护身符。你喜欢严格呢,将来就换个好的送她;不喜欢她呢,将来等她回到天都再还给她。就这,谁逼你了。我就是怕你不信我说的话,才开玩笑跟严格要个小东西作为证据,谁知道她竟然把护身符拿出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见她是认真的,女孩子能说出自己喜欢谁,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了,宋清明你要尊重人家对你的喜欢。”
说完这番话,铠伊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宋清明和严格有戏。想到这里,她看着宋清明愁眉不展的模样,先知一般地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