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江春平睡在了书房里,铠伊则在她自己的卧室。在道晚安的时候,江春平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铠伊关上了卧室门,叹口气,说:“我忘记带安眠药,这下可好了,恐怕要数一夜的绵羊了。”
铠伊关上门,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心里暗暗拿江春平和威廉·安比较,这两个人,一个是真君子,一个却是那么虚伪,曾经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自己,最后却是那个把自己推向深渊的人。
江春平虽然平素说话随意,还会开一些带点色彩的玩笑,但是他一直很尊重别人,包括现在就睡在隔壁他无比热恋的女孩子。他躺在那里,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心里既甜蜜又有些失落,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只能默默地守候。
铠伊倒是很快睡着了,也许是白天太过乏累,她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早晨起来,看到江春平正挂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客厅里看猫鼠大战。不由得笑起来,谁能想到,这个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竟然喜欢看汤姆猫和杰瑞鼠。
“暖暖不在,不然的话可以和你一起看了,你这爱好跟她倒是挺像。”铠伊说着,把一杯橙汁递到江春平手里。因为妈妈要回齐都办理一些手续,坚持要带暖暖回去。铠伊知道她想带暖暖给父亲韩卫东看,只好答应了,安排育婴师也跟着一起去了齐都。
孩子不在身边,铠伊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她简单做了早餐,都是江春平平素喜欢吃的,粗粮吐司片,煎蛋,几片培根。江春平吃的不多,铠伊知道他有饭后喝茶的习惯,就准备找出茶叶给他沏上。这时门铃响起来,开门一看是江春平身边的工作人员小刘,他看到铠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出一个盒子来,说:“这是给董事长的茶,洪秘书让送来的。”
铠伊听了,心想,这样体贴尽职的秘书恐怕很少找了吧。茶叶都不忘主动送上门来。那位小刘看了看铠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铠伊就笑着问他:“是不是洪秘书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没说完呢?”
小刘只好说道:“洪秘书还说了,让董事长别忘了吃药。”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还用嘱咐。”江春平对这些似乎已经很习惯。
“吃什么药?”铠伊有些疑惑,江春平在她的印象里高大,健康,经常健身,体格很不错。
“老毛病了,没什么,我都习惯了。”江春平不以为然地说道,然后冲小刘摆摆手,说:“东西放下,我下午再去。告诉小尚,让他到时候来接我就行。”
小刘把东西交给铠伊,转身去了。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盒茶叶,正是江春平平素喜欢喝的,就取出来一些,给他泡了一杯茶。一边问他:"你的药呢,喝茶再吃药,不行吧?"
“没事儿,药过会子再吃,不慌。”江春平用嘴吹着茶水表面的浮层,嘬了一小口,装模作样地叹了声,“沏的茶也比他们沏的香。”
铠伊一直纳闷江春平吃什么药,可是直到接近中午也没有看到他吃。心里想起洪秘书曾经不让江春平抽烟,喝酒也经常阻拦,大概和他说的这个老毛病有关系吧?就提醒道:“洪秘书让你吃药,可是你现在都没吃。”
“没事,我只是血压稍微有点高,今天心情好,一点感觉都没有,午饭后再吃吧。”江春平依然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看来洪秘书平素也是不少操心,铠伊心里苦笑,江春平这样一个在生活上什么都好似满不在乎的人,如果没有身边的那些工作人员,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井然有序。
那天,江春平下午才离去,据说是去签一份合同,顺便看一下一个合作项目的进展。他想让铠伊跟着前去,可是铠伊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不舒服,觉得大概是昨天累了,就说留在家里没去。
等江春平走了,铠伊捋了捋头绪,自己忽然觉得好笑,江春平留在这边,洪秘书派人送来茶叶,还特意捎话嘱咐江春平吃药。越想怎么越觉得这桥段那么熟悉,就好像宫廷剧里面的争斗一样,虽然不漏声色,但是暗潮涌动。
昨天在宴会现场,似乎还听到几个人在低声议论,江先生的财产太多未必是好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惦记上,那么大年龄的人,怎么能经得起现在小姑娘的勾引,万一结婚领证了,那财产就得分人家一半。剩下的话更加不堪入耳,铠伊虽然努力让自己充耳不闻,但是还是有一些只言片语传到耳朵里,让她如同在一碗上好的米饭里吃出来一粒沙子,崩了牙,却又只能捂着腮帮子说不出来话。
铠伊想起严格,往红崖村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学校新去的一位老师,说是接替严格老师的。她说,严格老师生病了,需要养一段时间,已经向学校请了病假,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好,不过等严格老师一回来就会告诉她,让她给铠伊回电话。铠伊只好答应了,把手机号码和家里的座机号码都给那位老师留下,并一再嘱咐她千万不要忘了。对方说好,铠伊无比失落的挂了电话。
有一天王老师打来电话,说小雨出院了。他现在在一所中学教书,不上班的时候陪着小雨到处走走,去学校的时候就把小雨带上,两个人天天在一起。
“医生说了,多陪伴有助于小雨的康复。小雨爸爸的那个厂子,政府帮忙给托管到了一家企业,每年给一定的费用,这样也能支付小雨的治疗费,还能改善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他的口气里充满了希望。
“现在小雨好多了,经常会提起来韩老师和严老师,说将来要到天都来亲自向韩老师表示谢意。只不过,她还是不太愿提起红崖村,说起严老师也会沉默半天。她大概是想念琦琦。”王老师有些落寞地说。
江春平派去红崖村的人回来办事,带来了那里的消息,他说红崖村的旅游业渐渐的发展起来了,随着很多人喜欢到那种原生态,还没有被过分开发的山里去采风,度假,甚至疗养。山里很多人家都搞了农家乐,日子也越来越好过起来。宋清明在那里的时候,他在村子里鼓动村民搞养殖,还引进了一家生产矿泉水的厂子,现在一部分村民能去矿泉水厂上班,日子过的越过越红火起来。
“那小宋呢,一直没回去?”江春平问。
“没有。”那位工作人员摇摇头,看了看铠伊,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这小子,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哪天就突然冒出来了,不用担心,这小子鬼得很。”江春平怕铠伊担心,安慰道。
铠伊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恼恨宋清明,经常这样的突然消失,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又怎么知道呢。李东升已经入狱了,那次在红崖村,如果不是冯大爷和威廉·安,他怎么可能逃出来。
威廉·安的名字在脑袋了一闪而过,铠伊赶紧让自己转移了思绪。一个晚上,铠伊总是不由自主地猜想宋清明现在哪里,严格现在怎样了,他们两个人几乎同时离开红崖村,是不是在一起,或者是出了什么事,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早她就往红崖村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那位年轻的支教老师,铠伊先是向她询问学校的生活还适应吗,接着又托付她多关照些琦琦:“他是个从小不能和妈妈在一起的孩子,只有好好读书,将来才能见到妈妈。这件事你不要跟冯叔说。”铠伊想起什么,嘱咐道。
那位老师笑起来,声音清澈动听,好像红崖村的山泉,她说“学校的生活现在好多了,取暖,照明,食堂的饭菜,都很好。之前那位宋老师还给学校装了体育器材,并接通了网络,配了两台电脑,再也不是世外桃源了。小琦琦的事情,严格姐姐走的时候已经嘱咐过,琦琦他很聪明,学习成绩也非常好,将来肯定能考到镇中学去读书。他的爷爷经常来学校接送孙子,看起来身体不错,腰背都驼的轻了。他是村里开农家乐最早的,也是规模最大的,生意也是最红火的,说他将来一定要送孙子到大城市里去读书!”
“韩姐姐,你有时间到山里再来看看吧,保证和你以前看到的大不一样了。”那位老师热情地邀请铠伊,口气里充满愉悦,铠伊想象着话筒那边的女孩子,肯定是个阳光朝气,活泼爱笑的姑娘,一如当年和自己一起去红崖村的同学们。
“好,等有时间我一定去,严格老师还是没消息吗?”铠伊再次问道。
对面的女孩子沉默一下,有些歉意地说:“还没有。”
铠伊没有再说话,已经过去一年了,严格渺无音讯。铠伊猜测着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久不恢复,难道很重吗?她感觉到自己等不下去了,心里有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决定年后去严格的老家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