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天色昏暗下来，盛沙桌收拾整齐放在角落里。
后院众人帮忙把小摊车推出食肆，嘴里还颇为新鲜地继续讨论着方才学到的知识。
赵氏双手搭在摊车推柄上面，转头对顾芝芝嘱咐道：
“你回家休息吧，夜市有娘和月莲嫂照看就行了。”
拗不过两人一个劲儿地挥手，顾芝芝只好依言回家。
天还没全黑，路上是匆匆返家的行人，把马车留在食肆，她提着一个小布包慢慢往家走。
开了院门正要进去时，长胜突然轻飘飘出现，唤了她一声。
顾芝芝转头，表情诧异问：
“长胜，你什么时候来的？”
长胜手里也提着一个小包袱，和她相隔两三步远，低声答道：
“实不相瞒，其实今日一大早主子就安排人过来了，只是不方便露面，白日值守的暗卫下值了，晚上换我在附近保护姑娘。”
他将包袱递向顾芝芝，“这里面是主子吩咐我带给姑娘用的药膏和药霜。”
顾芝芝怔了怔，接下包袱，低声问：
“怎么又让你们过来值守，是不是和秋狩那件事有关？”
长胜微微颔首：“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姑娘不用太担心，过几日若是没事我们就撤了。”
说着，朝她略拱了拱手，“另外，谢谢姑娘替我求情，主子免去了我的责罚……”
话音落下，身体退了几步，渐渐隐匿在院子附近的角落里，顾芝芝往那方向看了一眼，便关上院门进屋。
*
下了一场秋雨后，风一下子变得刺骨起来，气温骤降。
一连两三日，酱酱酿酿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天气冷，烧烤料的需求量激增，顾芝芝先前购买的花椒等原料几乎告罄，幸好她秋狩前和那卖域外商货的掌柜谈好了，掌柜帮她联系留意着走南境那边的商贩，继续帮她收购。
这日下晌，把客人订购的货通通送出去后，顾芝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和顾宝燕、吉祥两人说连续辛苦多日，今晚请她们好好吃一顿丰盛的。
正聊得起兴时，倏地，门口出现了两名皂衣捕快。
几人脸色登时一肃，急忙起身迎到门口。
“掌柜何在？”两名捕快同时跨步进店，眼睛在货架上的酱坛酱罐上迅速扫视了两圈。
“我是。”顾芝芝心脏收紧，急忙上前道：“两位官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面前这两人穿着官服过来的，一脸审视，怎么瞧也不会是来购买酱料的。
其中一名捕快掏出一张契纸，抖开，道：
“今日有茶楼掌柜报官，说有多名食客腹泻不止，怀疑被人陷害下毒，又或食物不洁净，我们要收缴几坛酱料回去检验，这是官府下发的相关文书……”
食物中毒？
顾芝芝脸色顿时有些微白，盯着那文书迅速浏览了一遍，忙追问：
“请问官爷，是哪家茶楼出了事？”
捕快收起文书，应道：
“不止一家茶楼，若想知道后续，等府衙开审便知了。”
顾宝燕和吉祥两人闻言，吓得踉跄了一下，互相抱着彼此的手臂，担忧不已。
顾芝芝扯了扯两人的袖子，说道：
“快给官爷拿酱，别愣着！”
说完，转头对捕快又道：
“官爷需要检验哪些酱料尽管说，这些都是今日一早就从我们酱坊里运来的。”
顾宝燕回过神，急匆匆跑去抱坛子，吉祥带着另一名捕快一一介绍铺子里卖的酱料种类，捕快要看哪一坛子，她立刻取酱勺打酱。
另一名捕快见她们愿意配合，严肃的脸色有所缓和，主动道：
“你们也不用担心，只是这中间的茶楼酒楼都买了你们铺子里的酱，食客又多，我们也只是例行检查罢了，不一定就是酱料出了问题。”
顾芝芝食指绞着袖子，知道不是盯着她的铺子检查，心里稍安，同时大脑迅速运转，配合捕快把酱坛子搬到他们带来的骡车上面，亲眼见着坛子封上封条，便迅速跑向斜对面的食肆。
捕快出现的时候，街道两旁就围了不少行人，此时对着酱铺指指点点，议论得热闹。
顾芝芝跑到食肆门口时，赵氏也闻讯赶了出来。
赵氏抓着顾芝芝的手，忐忑万分：
“芝芝，咋突然有衙门的人来，出啥事了？”
“去酱铺那边再说吧。”
注意到四周的打量目光，顾芝芝反手牵着赵氏回到酱铺里，吩咐吉祥掩上一半门，暂停做生意。
铺子里几人坐在茶桌旁，顾芝芝低声问赵氏：
“娘，捕快说好几家茶楼食肆食客都出现集体腹泻的情况，咱们食肆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赵氏急忙摇头：“咱们店没事，倘若有你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哪用得着等捕快上门。”
“那是不是证明咱们家的酱料没问题？”顾宝燕将帕子扯得皱皱巴巴的，小心翼翼说道。
“这件事不能掉以轻心……”顾芝芝沉吟着，飞快做决定道：
“娘，你回食肆那边看着，吉祥，宝燕，我们今日暂时不做生意了，都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
几人互相对望了一瞬，当即起身，匆匆离开了酱铺。
顾芝芝目的明确，径直奔向了邀月酒楼和鸣鹤楼两个地方，这两处是她酱铺的大客户，倘若这两间食客没事，那从她铺子里卖出去的酱料应该就是安全的。
她走得快，脚步匆匆，穿过食肆集中的一条长街，发现不少店铺前都聚拢了不少人，或是病蔫蔫捂着肚子的，或是坐在门前哭闹咒骂的，再加上围观的人群，几乎把大半条街都堵死了。
身后隐隐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但声音夹杂在嘈杂的闹市中，顾芝芝并没有听见。
好不容易进了拐角，行人变得稀少了些，身后跟着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加快脚步，抬起剑柄轻轻戳了戳顾芝芝的背部：
“且慢——”
顾芝芝脚步一滞，转过身，有些警惕后退两步问：
“你是？”
男人一双鹰目迅速逡巡了四周一圈，方落回她身上，稍稍靠近一步，低声道：
“我是长青，这件事不用查了，和姑娘的酱铺无关。”
“长青？”
哪个长青？
顾芝芝表情微微怔忪了一下，想了片晌，才反应过来长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