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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5章 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1 / 1)

“怎样绝世,我来会会!”

那个名叫战狼的金国第一高手……竟这般始料未及、却又合情合理地从天而降。  始料未及,因为林阡派“灭魂”打探的情报里,从大散关转战三峡的金军名单里并没有他,尽管林阡提防最多的就是他,还是忽略他本人擅长反侦查;  合情合理,从前因看,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与其兵分两路对付林阡和独孤清绝,不如集中优势打击其中之一;从后果看,难怪林阡今次明知越风遇险却营救过慢、越风现在也是一样对林阡的支援迟了太久,很明显此地的海上升明月被干扰了,林阡在见到战狼的第一刻就立刻懂了原来是因为他在!  懂的一刹,紧随那人的出现,日昏月暗,雷暴倾盆,山势陡高,江水猛涨,林阡和段亦心都差点没能站稳,只觉是他手中剑将夹岸高峰拉近、长江河道压窄!置身雄浑,不敢转身,恐被天关地窟吞没。  “镇全川之水,扼巴鄂咽喉……”段亦心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赫赫有名的瞿塘峡。离万州真的一步之遥了,与父亲的距离也渐渐更近,为何心里又泛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林阡却哪有像段亦心这样的闲情逸致心情起落,狭路相逢,你死我活,对方剑光闪现之初,他便已双刀出鞘与之辗转腾挪。然而那局促的空间里早已没多少移动余地,没关系,那就脚踩峭壁上下来去!在段亦心失神的片刻他接了战狼三十余招,在船的两侧也就是两岸之间拖曳了一路的碎石火花与电光。  一边双脚踩踏山岩上下走壁,一边双拳四手来回搏击,谈何容易?奇峰异石,下端如斧削般陡,上端似刀劈般悬,随着小舟的平行移动,有时头顶会遇到摇摇欲坠的怪石,有时脚下还时不时地因水打滑。林阡原本就不是战狼的对手、又刚经历卿旭瑭之战不久,怎么看都不可能在对方的战史上留下姓名,却在最初对敌时就沾了这地形的光,在这场特殊的比武中他终究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不错,前几天在大散关林阡就计算过,战狼的内力和剑法比完颜永琏还高,是挡在独孤清绝对天下第一追逐路上的劲敌之最。所以与先前打等闲之辈的游刃有余、打卿旭瑭的平分秋色都不同,打战狼,他需要超常发挥和运气笼罩……  想不到,运气先来了:大概是鞋的关系?五十回合战狼脚底打滑了五次之多。既然运气都站你林阡这边了,不能超常发挥太说不过去——  “西陵巫峡都打过,就差瞿塘十三刀了……”林阡一笑,静下心来借着环境自创刀法。上一战自己给战狼贴过的标签“无论群攻单挑,世间都是数一数二”“而且他百分百克渊声和林阡”,这些统统要在这一战由自己亲手揭开!因为战狼克渊声的那些剑谱,是三十年前创,早就已经旧得刻舟求剑!“这双刀怎样绝世,我与阁下一起会会!”

他林阡也想看看,把瞿塘风光打进刀里会是怎样一副江山图卷,不同在于,饮恨刀在他这主人的手中绽放而敌人只是那一刀的观众和对象!  拜战狼鬼魅般的速度所赐,林阡身形与步伐被磨练得空前幻变,带动着饮恨刀打出了轻灵更甚磅礴的前所未有观感,以往的山天一色妙然被云天一线替代。当时当地却只有身为对手的战狼才知,那刀法的观感注定假象而已,实质却仍然是专属于林阡的险峻,见只见眼前少年左手掀惊涛骇浪,江似拔地,右手驭群山奔腾,峰若刺天,时而耸峙于船南,时而巍峨于船北,颇有“我代瞿塘收万壑”的主宰者气势。  不过,战狼毕竟实力更强,仗着他臻入化境的剑法,对着林阡这令谁都叹为观止的瞿塘刀亦能逐一化解:“你那与周围环境相契合的气势,在我眼里不过尔尔。”

傲然冷笑,内力与剑招一同厚积薄发,激起的两岸尘沙遮天蔽日,裹挟起杀机如巨墙般朝着林阡倾轧。  幸运之神不是时刻都在林阡那里,林阡也没想到,竟会在这临危一刻被运气落井下石——原就难抵战狼的致命一击,脚还遽然打滑直往剑锋撞……急中生智,身一微侧,对方长剑先击在他腰间酒壶之上,直接将它轰了个粉身碎骨。酒壶当然挡不住战狼半点力道,四散的碎片还难免有伤及林阡的,却令战狼走神了须臾也令林阡嗅到那酒气觉得香气扑鼻,提神极了……  同时他还喝了几滴,错觉这烈酒是他自己摔出来的:“好酒……”一时兴奋,半疯半癫,早不管腰间剑伤,开始将“上善若酒”与瞿塘相融。一度弥散在天地之间的刀魂,忽然通过酒气凝聚出个人形,寂然于山水中踽踽独行,似要更近距离地将尚无灵性的万物同化……  如是,瞬间就将意境填补得愈发丰富,使方圆几里的刀、人、景完全合一栩栩如生,反而使林阡在受伤后与战狼继续持平了十几回合。便因如此,他终于能像独孤一样,接触到战狼剑术的边界。  “险莫若剑阁,雄莫若夔……果然绝世。”

战狼掂量得出林阡刀法,表象的雄奇,源于根质的深邃,“可惜,辉煌的东西总是短暂,林阡你说是吗。”

目光如炬,仅仅是微微倾斜向上的眉,就透出即将祭出杀招的凶狠。  林阡心一凛,这睥睨天下的气度,我只在他……独孤清绝的眼中见过……  还没回神,对方袍袖拂展,一股不容辩驳的巨力顷刻涌出,与此同时,林阡仿佛听见了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古刹钟声……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独孤分明说过,战狼的剑法能令对手感到有很多只巨钟压顶罩下,可林阡却充耳全是嘈杂得令他头疼的钟声、梵音,和独孤所见所闻完全不同!这当儿,面对克星的非人战力,林阡几乎只有挨打的份,别说没力气,压根没心情去提刀……  慢着,非人战力……非人……就在身上被连续刺击了两剑之后,林阡突然心念电闪,想起七方关附近薛焕和轩辕九烨的一句对话:“我只是觉得这一幕太像渊声的遭遇,历史重演,想看谁是害王爷的幕后黑手,故技重施。却没料到,不过是有人在三十年后模仿犯案。”

“林阡这种非人战力,我给你薛焕变一个出来?!”

大散关之战那稍纵即逝的念头,忽然间回旋到林阡的脑海——其实,陇南文县的四村血案,一直只有宋恒一个代罪羔羊,然而真凶到底是不是林阡、闻因和轻舟究竟有无包庇他?林阡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心安理得地逍遥法外!如果林阡想脱罪,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有另一个歹人掌握林阡行踪,冒充林阡对民众进行屠杀,但那人需要具备和林阡相同甚至更高的武功……  半魔林阡“非人”战力,世人默认寥寥无几,当时的陇南找不出半个来,可是,隔了几日战狼从东线回来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战狼就是这个冒充林阡的歹人,他的身高体态,如果不刻意装作尉迟和,确实是和林阡极为相似的……林阡此刻虽然身上不时地被他那把名叫“血狼影”的剑刺出窟窿,却忍不住疑惑和惊喜:真凶到底是谁?武功高强,白发苍苍,难道,真的是他!  “谁说辉煌的就短暂,天地日月,亘古长存……”笑而不皱眉:撑下去林阡,你要让真凶伏法认罪!  秉性不认输的林阡,即使满身是血也一直顽抗,一边拼死抵御一边寻思破局,一边越打下去就越确定,战狼具备一切栽赃嫁祸他的条件和动机!因为战狼这些天来只在做一件事,逼他林阡入魔!是的,战狼从出现以后就始终都在逼他入魔,为了要他万劫不复,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是打饮恨刀法,林阡都一直克制、收敛、生怕自己入魔祸害苍生,可战狼却不惜一切代价,就像现在这样,哪怕在必胜的情况下还要对着段亦心攻敌必救,只是为了逼他林阡尽快入魔回不了头……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曹王府里,竟存在着一个这样的悖逆曹王原则、却令曹王对他诸事都言听计从的巧人!?  而林阡,一切却都是推测,没有直接证据指证,逆境之下,还不得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伤得越来越重、上气不接下气的他,饮恨刀在梵音的干扰下极为困难才提得动,也曾想过平心静气等候战狼的破绽出现,却可惜战狼的攻敌必救之计太毒辣,令他为了保右侧段亦心性命而不得不被放空了左路防御,下一刻,想要守住心脏要害,竟然只能糊涂地跨级跃升……  “盟王……”段亦心被他保护得毫发无损、瞠目结舌,只因那时他虽然已身受重伤,浑噩间却还宁可将她扑倒在地也要护妥她,同时他还不放弃地反手向着那劲敌挥刀……若干年前他在山东对付高手堂时也曾有类似的一幕,那时她只是个路人,叹息说“即便战到一身是血,也不想战友或爱人受任何伤,那种威武不能屈的感觉,若豫王府有,豫王府又哪会走起下坡。”

盟王,如昨般威武不能屈,而我,是战友对吗……  她毕竟豫王府第五,虽然伤病未愈,也看得出林阡被战狼克制得死死,当他被打得满船是血、想反击只怕没这么轻易,事已至此她岂能一直袖手,刚刚林阡的瞿塘之刀传递出什么她看得清楚,他怀刃浴血独行于天地只求与万物万象绝对互信……“盟王……我便是同道,我永不负你。”

此刻靠得这样近,呼吸清晰可听,段亦心忽然温柔一笑,用力将林阡推到一边,拾起他脱手落地的右手饮恨,冲着那泰山压顶的血狼影亮刀!  “段女侠……”被饮恨短刀的寒芒惊呆了足足半刻的林阡,醒神时完全拦不住也追不上,那女子挥斩出一刀“松际微露月”几乎为他拼命,紧接着,“天之道虚,地之道静,虚则不屈,静则不变!”

直接施展出她的极限,漫天遍地雷辊电霍,威力虽不足以与战狼匹敌,却不知何故使战狼愣了一愣,继而帮林阡渡过了这绝命一击……缓得一缓,林阡立即蓄力持刀追前续打,战狼毫不迟疑一剑撇开段亦心,与林阡长刀“天下英雄如电抹”轰然相撞,险些将段林二人先后击落江中。  危难关头,林阡一手扶稳段亦心,一刀“两山夹抱如门阀,一穴大风从中出”借势冲灌,而段亦心也是调匀气息、从容一刀“清溪深不测”掠阵,强强联手,战狼应变明显不够及时,被林阡识破这一剑中有一招仓促的“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而这一招,明明是压制入魔的……  战狼此人,恐怕是他见过最无情的一个对手,所以才能在压制入魔和推动入魔之间切换得游刃有余,试想,这种时而压紧时而松弛,不就是一种变相的推动?压制入魔代表善、佛,推动入魔代表恶、魔,切换游刃有余,那此人岂不可怕,可怕至极!  “段女侠,躲我身后去,不必……”林阡看见段亦心面色惨白,心知她前一刻才经脉逆行过,此时绝对不允许她再为自己冒险,打定主意,即刻上前要挡住所有攻杀,遇上个同样倔强的段亦心,宁可为他牺牲怎可能让开半步:“盟王,你受伤了,我来!”

见此情景,战狼神色难得地铁青:“既是郎情妾意,那就携手下地狱去。”

整个剑锋顿然充盈杀气。  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凶险时分猛然从峭壁上空冲下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剑如飞龙直将战狼之剑荡偏,但教人无法喘息的是另一人却刀似朔风蓦地朝林阡段亦心砍来——  无疑,这两人彼此不是战友,而是一路互打着过来的,朔风刀的主人浑身湿漉当然是林阡夜半的手下败将卿旭瑭,而另一个人……比见到信弹后本该来援的越风来得还快,却是比谁都对战狼迎刃而解,正是残情剑主独孤清绝!远道而来的他虽然状态不在最佳,但要打一个被林阡折耗过的战狼当然能势均力敌!  “独孤你来了!”

林阡喜出望外,一边执意将段亦心拦在身后,一边继续以饮恨刀对战卿旭瑭。  “卿旭瑭归你,战狼拜托我。”

独孤清绝一如既往地臭屁一笑。战狼自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大散关,不知道有人的眼睛从来都只盯着天下第一。  “我说的来不是现在,独孤,这地方,是瞿塘峡。”

林阡重重呼吸着这口熟悉的来自九年前荒原上的江风。  独孤清绝一愣:“哦?是这里吗?”

对付战狼岂可走神,一不小心他左手就被割了一剑。  “独孤……”林阡察觉到独孤也血溅飞沙。  “歃血为盟,虽是形式,也是要做的。”

独孤清绝豪气一笑,继续提握残情,思索境界提升。  林阡一愣,面前不再有刀浪剑花、山岩江流,有且只有一股股喷涌而出的热血,从宋贤新屿文暄到风行夫妇,到瀚抒到吟儿到宋恒到独孤全都交汇到一起,云雾山前十名真的是一个都没有少,理想实现,他不由得也豪情干云地大笑。于是段亦心惊诧地看到,他的刀就像被这些血开光了一般,随着这笑声的中气十足而突然把本来还能与他持平的卿旭瑭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独孤清绝从来就不是只耍嘴皮子的,今次他来,本意就是想继续拾起未完结的大散关之战——那天他和战狼的决斗被厉风行战胜凌大杰而打断,还没完,总要看看,睡和醒的一线之间,梦和现实的一线之隔,是不是如他所想也是可以利用的残念?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真正到瞿塘峡里即将打出这剑境时,他忽然觉得有更高更强更多的残念等着他,先前的那些被兼容并蓄了用不上了——可能也要感谢林阡提醒他原来瞿塘是个他早就该来的地方,不是一道完全没有生命或意义的风景线,瞿塘歃血为盟抗金,岂可少了我这天下第一:“大千世界,所有事物,都是看似并无联系实则冥冥关联。所谓残,所谓藕断丝连,在念,在识,在感,在一切……”  那一剑,对战狼而言,看似毫无力量又力蕴千钧,看似速度放慢又近在眉睫,看似破漏百出又无懈可击,“棘手之至……”战狼凭着无上内力方才与独孤清绝制衡百招,事先岂会想到独孤清绝和林阡一样如此善于境界跃升!?而一旁那个林阡称呼为“段女侠”的神秘女人,究竟为何……会使出我段炼年轻时的招法,“松际微露月”,她姓段,难道说,她……    瞿塘峡内的这两场比武,意料之中平手到那日正午,被闻讯而来的越风和高风雷两路人马一同打断,金宋双方的刀枪剑戟,相互却又继续缠斗到了午后。  战狼带着重重疑虑回到金营,许久才想起问手下他今次来中线的正事:“肃清已然一夜,‘惊鲵’可抓住了?”

“依然毫无头绪……”副将摇头。  “完颜匡手下,养了一群怎样的废物。”

战狼不愧细作出身,神情教人看不出悲喜,本该怒骂的语气也是淡得出奇。  “发生了什么……段大人?”

高风雷一愣,赶紧上前询问,这才知道昨晚除了伏击越风、围攻林阡之外,金军还有其余战事。  战狼示意,副将才说:“伏击越风之外,段大人与完颜匡合作‘抓惊鲵’,他教完颜匡在中线放出假消息,称‘临时决定由完颜江山前来三峡助阵’,这位前锋都统向来是中线宋军的眼中钉,是以惊鲵得知一定会极度紧张、立即发送信鸽给落远空。”

“惊鲵心急、露出马脚了?而且襄阳宋军也因为完颜江山而误出救兵、从而自行削弱了?”

高风雷喜道,忽然意识到这两点当然都没有发生。  “不曾。那是个十分谨慎的细作。朱雀对可疑人物肃清一夜,也未能如段大人所愿。”

战狼的上策失败,是因为出现了波折,副将说,“那信鸽在靠近襄阳的地方意外被完颜匡的手下射落,可能正是此举打草惊蛇,襄阳宋军没有收到那条假消息,而‘惊鲵’也很快觉察凶险而蛰伏。”

“确实打草惊蛇,好在收之桑榆……”战狼整夜在外都见宋军行动滞后,本来还以为惊鲵必定落网,没想到完颜匡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细细一想,这确实是个意外,完颜匡不可能是故意破坏,没有人比完颜匡更急着拿下襄阳城。  “所以,昨夜我军四处碰壁、一无收获?”

高风雷略带失望。  “怎会没有?若非惊鲵一脉蛰伏,林阡对越风的救援怎会贻误?我军到底还是走了中策。”

战狼当然注意着要维持金军士气,内心却无比痛恨这信鸽被截的枝节,这种千载难逢的意外居然这么凑巧地利于宋军地发生了,“原本天助我也、可以趁海上升明月的失误绊倒林阡。不料好事多磨,那个名叫段亦心的豫王府第五,她竟帮助了林阡的人。高将军,她到底是怎样的来历?”

他在回来的路上才知段女侠是豫王府旧人,故而问起高风雷时不免语带窥探之意。高风雷即使不回答,战狼也是决意要查的。  “亦心她!”

高风雷猛然脸色煞白,恨得咬牙切齿,“我适才见她的样子……实在是,只怕是,唉……”  “大人,据卿未晚身边的人讲,卿未晚想杀死小豫王,段亦心愤怒与之决裂,卿旭瑭后来才到场,却是真的打了小豫王身边的护卫。”

副将说。  “什么……”战狼一旦关心起二线的事,才发现二线比一线发生得更严重,他知情太晚,要补救已来不及,“小豫王身边的护卫,那不是完颜匡的人吗?!”

“是……”副将说,“卿老大人还在找儿子的下落,末将也不敢叨扰。却听得闲言碎语说,卿未晚企图对段亦心不敬,所以可能被林阡一刀打死了……”  “什么……”高风雷脑补出段亦心所受的一切屈辱,这才懂这中间太多的阴差阳错,急得跳脚,“就这样……便宜了林阡那厮!?”

“我与完颜匡的表面合作,就这般被他卿旭瑭两个匹夫搞砸了。”

战狼心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他也知道完颜匡和曹王素有嫌隙,然而两方不至于关系恶化,谁想竟因为卿旭瑭父子和小豫王而加大了裂痕?邻近就是完颜匡的地盘,卿旭瑭居然完全不知收敛——曹王是不屑政斗,他战狼是不善于,而卿旭瑭这草莽,看来是彻头彻尾的不会!  “如此,岂不是会放了‘惊鲵’一条生路。眼前万州,又该如何拿下?”

副将担忧地说,高风雷也总算回过神。  “宋军那个彭副都统素来与吴曦不睦、宁可死守万州苦等林阡、现在还终于被他等到了。不过好在,他有软肋可以对付,慢慢来。”

战狼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案上茶水,“最迟月底,我会将这支南宋官军赶出去。”

高风雷脸上这才阴转晴,由衷笑:“那就好!段大人,有什么用得着风雷的地方,只管调遣!”

战狼远远望着高风雷大步流星高兴出帐的背影:恭喜王爷,又获死忠。高风雷虽也是个勇高于谋,却可能是早了一年归顺、在战场上受过磨练的关系,表现得中规中矩,不像卿旭瑭那样会给王爷添乱,是战狼可以完全信任和托付的人。  当然了,绝密的情报,或者八字才打了一撇的事实,还是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比如……战狼适才一边说话一边看见的、几乎按碎在案上的惊鲵的飞鸽传书。  情急了就会出错,惊鲵也不例外,他……不,她的字迹,明明白白指向了她是个女人。  “迟早要将她剔出来,教林阡你襄阳城破。”

难怪朱雀肃清一夜翻了个底朝天都对惊鲵毫无进展,调查的方向从性别开始就错了。战狼心知,大敌当前,完颜匡虽然非友却不可能撕破脸,毕竟控弦庄细作们还是直属王爷的,完颜匡和王爷迟早会通力合作对付心腹大患。惊鲵此刻确实会因为完颜匡和曹王的不睦而得到喘息之机,但短暂的安逸正是为了给她将来的末路铺垫:“林阡,走着瞧吧。”

  告别了三峡的鬼斧神工、晴暖翠岚和雨迷云轻,目的地万州近在咫尺,途中越风就告知林阡,夔州盟军据点的孟良关、流年父女,已协助彭大人将吴曦大军驱逐,也算在这场三峡之战外捡了大便宜。一如林阡所说,“想不到万州之战在三峡提前了。”

林阡与独孤相扶从船上下来后,才得知今夜的所有增援贻误果然都是战狼所害,所幸惊鲵机警、得知信鸽被劫而果断蛰伏,才不曾引起比较大的损失,尔后襄阳城有战、落远空难以兼顾三峡故而只能仓促调用真刚……如今总算虚惊一场,但飞鸽传书若真是落在了金军手中,终究会为惊鲵埋下祸患。  “有没有可能金军只是歪打正着,并不知那是惊鲵传书?”

闻因还带侥幸。  “不会,战狼很可能就是为了调查惊鲵来的,惊鲵是有史以来最令金军感到棘手、什么破绽都未留下的八大王牌之一,早就引起了战狼的重视。还有,大散关之战我用尉迟雪去威胁战狼,他不是算不到、而是不知道我怎么就那么有把握用亲情去撼动他?可想而知,天生的细作嗅觉让他意识到这最有可能是惊鲵提供的情报,惊鲵已经威胁到他、于他而言不得不除。”

林阡摇头,“事实也证明完颜江山只是假消息,恐怕本来就是为了试探惊鲵。战狼既然有心,惊鲵半点线索都不该留下。”

“那可如何是好?”

闻因知道,惊鲵对付朱雀绰绰有余,却未必是战狼对手。  “那就需看我们的了。要知道,战狼他,现在不完全是细作首领,心神得被我们这些战将分来。我们要将他的神越分越多,直至关注不了惊鲵为止。”

林阡忽然笑起来,胜券在握的样子。闻因呆呆看着这俘获的笑,倏然不知双手怎么摆,见林阡没事便放下心来,转头赶紧去给段亦心喂药。  林阡只休憩到傍晚便觉身体大好,一个人在白帝城的街道打转,考虑好了怎么和落远空共同弥补惊鲵昨夜擅离职守的破绽以后,终于见缝插针地在夕阳下的人海中闲游,高峡长江、亭台楼阁、郁郁葱葱、蜀国故事犹在,却好像少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心里就空荡荡的?  仿佛被熟悉的气息带回昨天,熙攘的大街上,发话的黑衣少年是谁,“好了,不必多虑了,吟儿,我们明天出去游览白帝城如何?”

那个角度,他可以轻取笑靥、眉眼盈盈的少女又是谁。  对那女子的爱,早得忘却了开始,也不记得过程,仿佛与生俱来,却觉至死不渝。  正当他沉浸在遐思中时,冷不防地有人哭哭啼啼跑来,一头撞在他腿上,直接将他从过去撞回现实:“爹爹!爹爹!”

然后那小人儿抱住他腿一通猛摇。  “怎、么、了……”他愣了许久,才意识到那是小牛犊,赶紧把它抱在怀里,定睛一瞧,小牛犊手上还有只烤得半熟的兔子。  “呜呜呜,战哥哥把他养的兔子借我玩,叮嘱我不准我吃,我昨日想念爹爹,抱着兔子哭了一场,一不小心烤焦了,怎么办?”

小牛犊哇哇大哭。  “兔死不能复生……”林阡也没办法将它复活,“只能对战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哇,娘亲要是知道沂儿欺负战哥哥,一定会把沂儿骂死打死的。怎么办,怎么办,彪悍的娘亲就要回来教训沂儿啦!爹爹我们一起躲起来好吗!”

小牛犊还在哭,林阡知道下一刻他再不放开手他很可能就是那只兔子的下场被小牛犊烫个半死,一边听一边正准备把小牛犊放下来,突然他就怔在原地,如果别人说吟儿还是幻觉,那为什么现在他听见吟儿时手被烫得起泡了感觉很疼不像做梦?!吟儿,要回来了?吟儿……  随着手心冒烟,林阡愈发清醒,吟儿,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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