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这个亲戚的来往不多,不过感情还是有的,这个亲戚是大长辈,跟洛老奶奶的关系也好,她跟洛家闹掰后,其他亲戚都有打电话过来劝她要大度,只有这个大长辈没有任何举动。
点了接听后,一道年迈的声音传来,“是云溪吗?”
简单的寒暄后,大长辈直接进入主题,“云溪,最近的两个月里,有没有什么人找过你?”
洛云溪本来快把那个江什么的女人给忘得七七八八了,大长辈一提起,她瞬间就想起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有个不认识的人找过我,姓江的。”洛云溪只说了大概,并没有提及内容。
大长辈没说话了,呼吸声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许久过后,她重重地叹口气,“都是命啊,你奶奶走得快,她倒是安生了一辈子,我该如何给你一个交代啊……”
洛云溪心头一咯噔,江棠的话,她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因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见不得别人好,但这位大长辈可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
“云溪,我也没多少年头可活了,有些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就跟一根刺一样,每到你生日这天,就刺我一下,眼下你奶奶已经走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希望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谈谈,你什么时候有空?”
大长辈说得那么严肃,洛云溪心里越发忐忑不安,她下意识抓紧手机,问:“大奶奶,到底是什么事?您直接跟我说吧。”
那头沉默了下来,洛云溪没有催促,静静等待。
一旁,叶淑娴察觉到她情况的不对劲,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用口型问:“没事吧?”
洛云溪眼圈微红,摇摇头。
“云溪,你奶奶有错,但她人已经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原谅她……”
打开了话匣子后,大长辈将她知道的一切缓缓道来。
当年,洛老奶奶跟洛家父母发生争执,洛父不愿意再赡养她,还写了断亲书,要跟洛老奶奶断绝关系,不养她老,洛老奶奶被气得要跳水塘寻死,结果她没死成,还捡回了洛母扔在水塘边上的婴儿。
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可能多养一个孩子,可洛父洛母都恨这个头胎的孩子是个女胎,不仅不肯养,还让洛老奶奶淹死她。
毕竟是亲孙女,洛老奶奶不忍心,可她实在是太穷了,根本没办法养活这个孩子,于是她向大长辈求救,可那时的大家一样穷,谁家都没办法多一张嘴吃饭。
就在那时,洛老奶奶的一个远房亲戚找到她,那也是一个苦命女子,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丈夫说她生了一个专门克父的丧门星,非要她扔掉,否则就离婚,她舍不得,多方打听,看有没有人愿意收养她的孩子。
好不容易打听到洛老奶奶手里有个女婴后,她提出交换孩子,另外,她会给洛老奶奶二十万,让她把孩子养大。
二十万,在九十年代,那是一大笔钱,是洛老奶奶这个小妇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
一边是亲孙女,一边是二十万跟一个陌生女婴。
洛老奶奶穷怕了,同时也希望自己的亲孙女能在有钱人家里享福,她几乎没有考虑,当场就答应了。
女子带走了洛老奶奶的女婴,留下了钱跟她的孩子,从此再无声息。
洛老奶奶把二十万藏在灶台里,一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生怕醒来后,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留下来的这个孩子,她取名为洛云溪,一开始,她并没有好好待这个孩子,毕竟不是亲孙女,只是一个有着疏淡血缘的陌生孩子,可女婴长得可爱,跟她的眉间也有几分像,养着养着,慢慢也养出了感情。
后来,洛老奶奶住的小蜗居开始拆迁,直到这时,她才敢把这二十万拿出来混着一起花,买了地皮,盖了房子,慢慢发家起来。
这时的她对洛云溪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她觉得这些钱也不属于她,于是她把地皮,房子都写在了洛云溪名下。
洛老奶奶将这些事一瞒就是二十几年,她没敢跟洛云溪说,怕失去洛云溪,一直到她闭眼的那段时间,她做梦都想着跟洛云溪说清楚,可她不敢,她害怕洛云溪恨她。
大长辈之所以知道这一切,也并不是洛老奶奶亲口跟她说,而是她察觉到的,在洛云溪很小的时候,她曾照顾过洛云溪一段时间,发现洛云溪的屁股下那颗天生带来的黑痣没有了,想到之前那个远房亲戚曾向她打听有没有人家有女婴一事,大长辈起了疑心。
面对她的质疑,洛老奶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给了她一万块,让她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听完大长辈的话,洛云溪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片段,全都是她跟洛老奶奶相处的幸福生活,明明那么美好,却在一点一点地破灭。八壹中文網
叶淑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赶紧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洛云溪抬起头,一副要哭,却流不出眼泪的悲伤模样,她试图开口说话,可发堵的喉咙让她说不出一个字,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搂住叶淑娴的腰,将脸埋入她的腹部里。
叶淑娴没有听到哭声,只能感觉到洛云溪微微颤抖的身体,她如同母亲一般,轻轻地拍打洛云溪的背,无声地给予安抚。
过了许久,叶淑娴出声提醒她,“你家那个小可爱要放学了,要不要我陪你去接人?”
洛云溪抬起头,眼睛红得可怕,小脸没有半点血色,把叶淑娴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
“没事,我去接小宝放学。”
说着,洛云溪刚要站起来,身体一个踉跄,整个人往一旁倒去,叶淑娴急忙拉住她,高声喊道:“王嫂,出来帮忙……”
王嫂刚才进厨房忙去了,听到外面的喊声,她赶紧跑出来,一看,吓得她魂都差点飞了,在洛云溪快倒下时,她正好冲过来,两人合力将洛云溪扶进房间。
洛云溪就跟一个失魂落魄的木偶似的躺在床上,问她哪里不舒服,她也只是摇摇头。
王嫂见此,急忙给时燃打电话。
叶淑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跟刚才的电话有关,她握着洛云溪的手,说:“你可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宝宝的,别想太多。”
洛云溪低头看向自己高耸的腹部,还是没说话。
半个小时后,时燃赶了回来,他是飙车赶回来的,家庭医生正好给洛云溪检查完身体,“太太身体暂无大碍,但脉搏很不稳,今晚要小心一点,有什么不妥,立马送医院。”
王嫂去送家庭医生离开,顺便送叶淑娴回去,等房间里只剩下时燃跟洛云溪后,洛云溪终于绷不住了,大哭着张开双手,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时燃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地摸摸她的头,也没问什么事,只是让她发泄出来。
洛云溪哭了大半个小时,开始缺水,哭不出来,时燃给她喂了半杯温水,又用毛巾给她擦擦脸,她两只眼睛现在又红又肿,看起来很不好,不过相比一开始压抑自己到快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现在的她好歹是发泄出来了,心头不再压着一股气。
洛云溪窝在时燃怀里,就跟一个可怜娃似的,手紧紧抓住时燃的衣角,生怕一个看不见,时燃就不见了。
“好点了没?”时燃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宠溺跟温柔。
洛云溪吸吸鼻子,“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