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万籁俱静。
后院前,空地上。
墨北尧,一人,一剑。
出若迅龙惊世,疾如雷霆电驰。银光熠熠,剑影飞舞。
剑气起,卷起阵阵秋风。
剑气落,斩落层层秋叶。
落叶缤纷中,墨北尧敛声、调息、收剑、伫立。
墨北尧身高近八尺,身着雪白对襟长袍,腰束月白水纹腰带。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随风扬起,倒添了几分潇洒飘逸。
只见他立于原地,身姿清瘦挺拔,傲骨嶙嶙,让人高不可攀。
“墨北尧,你不要太过份!”
只听得“砰”的一声,前院的后门被暴力踹开了。
花千陌歪歪斜斜地披着外衣,顶着一头鸟窝,怒气冲冲地杀到墨北尧面前。
只见她叉起腰,昂起头,瞪大双睛,暴跳如雷。
“练个剑有必要起这么早吗?”
“你这闻鸡起舞给谁看呢?”
“还有没有公德心了?别人就不用睡觉吗?”
“你打扰到别人了!你这是严重扰民,你知道吗?”
“大幽山这么大,你就非得在我的院子里练剑吗?”
“就你会舞个破剑啊,一大早的,臭显摆什么呢?”
“皇子了不起啊?皇子就能仗势欺人了吗?”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就是你们皇家的修养吗?”
“......”
花千陌一口气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她努力踮起脚,也没能把唾沫喷到墨北尧脸上。
在身形高大的墨北尧面前,她怒不可遏的样子,像极了无理取闹的小孩。
墨北尧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冷冷地看着。
看着眼前这个,衣裳不整、手舞足蹈、气急败坏、不断叫嚣的小人儿。
突然,墨北尧挑眉,问了句:“你,说完了吗?”
“啊?”花千陌一下子懵住,那一瞬,脑中“嗡”的一声,好像断了根弦。
紧接着,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墨北尧,提剑,转身,迈步,走了!
徒留下,随风轻扬的衣袂和白衣翩翩的背影。
花千陌久久地愣在原地,呆若木鸡,难以置信。
他......就这么走了?
他?就走了?
他!走了!
“墨北尧,你个王八蛋!”
刹那间,花千陌原地爆炸,声震万里!
不远处,隐白和冬青躲在门后,亲眼目睹了事发的全过程。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番,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咱殿下这是什么反应?
无声胜有声?
君子风度?
高傲而逃?
两人都摇摇头,摸不着头脑。
此时,正在厨房忙碌的木桃听到了声响,赶紧过来,把怒气冲冲的花千陌拉回了前院。
这一大早的,她家这位姑奶奶又怎么啦?
花千陌回来后,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一旁,自己生着闷气。
刚刚?她这是?在跟空气发火吗?
日出东方,霞光万丈。
涓涓溪水边,墨北尧长身玉立,一袭白衣胜雪,如琼枝玉树,光风霁月。
旭日之下,古铜色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立体的五官也因此稍显柔和,高高的鼻梁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直挺。
墨北尧走开,实在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暴跳如雷的家伙。
他从未没碰过这种场面,也从未遇到过这般的女子。
墨北尧常年身在军营,所以接触的女子并不多。
但自小长于皇宫,在京都,那些大家闺秀,官家小姐,以及自己的皇姐皇妹,在外人面前,哪个不是秀丽端庄,大方得体,温柔可人的。
哪像这位?蛮横无理,刁钻古怪,随心所欲,率性妄为......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对于花千陌的种种怪异行为,墨北尧由最初的愤怒,到震惊,到习惯,再到现在的惊奇,更或者说是有些欣喜,甚至带了些期盼。
那丫头就像个多宝盒,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个出现的是什么宝物。
在那丫头眼里,好似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和丫鬟亲如姐妹,对于他皇子身份也不放在眼里。
闹脾气时,就是娇气蛮横的富家小姐。一本正经时,又像是位出世的圣者。
古灵精怪,歪理一堆,惊世之语频出。
性情率真,好吃懒动,出格之举常有。
一天天的,这丫头总能出其不意。有她在,这平淡如水的日子,似乎都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
思及至此,墨北尧脑中又浮现出花千陌刚刚那骄横的模样。
不由地,薄唇慢慢勾起,一抹浅笑悄悄爬上了嘴角。
墨北尧自己都未发觉,那股笑已逐渐漫至眸心,晕染在那双冷冽的桃花眼里,粲然生光。
微风拂过,水中的玉影随波荡漾,泛起层层涟漪。
自从花千陌停止试毒后,墨北尧的身子便渐渐好转起来。
为了尽快恢复如初,每天,天微亮,他便开始练武。
从刀枪剑戟到斧钺钩叉,逍遥岛上的所有武器,他都耍了个遍。
这时不时地,还得提防着花千陌射来的银针。
这些日子,花千陌看着墨北尧,很是上火。但又不能下毒,心里就越发憋屈。
去吵架吧,浪费口水,人家压根就不搭理你。
去打架吧,自己这几斤几两是根本就不够墨北尧砍的。
木桃看着一脸阴郁的小姐,只能劝她先忍忍,等五皇子离开逍遥岛就好了。
隐白和冬青每天看着,也是一肚子疑惑。
他家殿下何时变得这般幼稚了?我行我素,以不变应万变,每次都能把花神医气得跳脚。
难不成是岛上的日子太无聊了?
但,他家殿下好像又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