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内托忽然看见魂牵梦绕的人,千言万语含在口中,嘴唇翕动着说不出来,酥了半边身子,瘫软在地上向他抬起手,泪水笔直淌进鬓。八一中文网w八ww八.八8网1网z说w一.说c小o说m
贮藏室的滚滚热浪掀起维内托的披肩,吹得她银乱飞。氢弹爆炸的核心温度有3.5亿摄氏度,尽管第五代核武器的“灌注机制”将大部分内能灌注进了囚徒体内,但是泄漏的高温依旧把贮藏室变成了地狱熔炉。就连天花板上的钢化管道都像烤软的塑料一样通红变形、滴滴坠落,室温保守估计达到了铁匠炉膛的水平。维内托如果不是战姬,早已被烤熟了。
庄言不言不语,低头捧起维内托软绵绵的身躯,开始向外走。维内托的衣衫刚接触到庄言双臂时,突然自燃,宛如纸片碰到烧红的铁钳,砰然亮起明火,烫得维内托纤腰一颤,背上似有灼伤。但是庄言没走两步,他的体温急剧下跌,渐渐跌破八百摄氏度,逼近室温。被他公主抱的维内托感觉像洗澡时被开水烫了以后,立马调到了普通的温水程度,开始享受舒适。
她破涕为笑,伸手勾住庄言脖子,抽抽搭搭道:“你,你回来了……”
但是她勾了个空。
因为在庄言体温降到室温水平后,身体也趋于透明,渐渐无法维持完整的身体结构。维内托伸手勾他脖子时才知道,庄言的背脊在迅粉碎,化成粉末飘散,飞快的消解在空气中,化烟消散的度快得像坠入水杯的方糖,还没沉底就溶散了一半。
维内托突然意识到,庄言的体温下降度,代表了他的能量流失度。当他能量充沛时,甚至能抵挡穿山破石的碎片;但是能量流失后,他甚至没办法维持正确的体形。
走到门口的时候,庄言已经只剩下纸片似的一层,依旧低头温柔望着她。终于开口轻轻道:“极限了……你要等我回来啊。”
庄言的身后,贮藏室的承重钢梁终于在高温炙烤中熔断,轰然倾塌,宛如下了一阵炽红的陨石雨。八一中文网w八ww.通红剔透的管道建材噼里啪啦砸下来,把滚烫得一片猩红的贮藏室掩埋成炽热的废墟,掀起滚滚热浪。庄言身体飘散的碎屑被热浪卷着刮过头顶,宛如烈风夹带的狂沙,“呼啦啦”擦肩打过。蔚为壮观。
维内托惊恐摇头,耍赖嚷道:“不,你不许走,你留下来……”
庄言的头颅灰飞烟灭,化作一阵轻烟,变成了一片无所不在的粒子云。托着维内托的有力双臂也飘散成烟,刚刚还屹立的人形,眨眼像清水里的墨汁一样散开、淡去,连一缕颜色都不留下。
维内托重重跌在地上,听见黎塞留撕心裂肺的尖叫远远传来:“庄言!庄言!”
军刀打在长靴上的钝响急促靠近。在钢材轰隆熔塌的坠落声里。黎塞留惊慌失措地跑来,噗通扑在维内托身上,用力搂起维内托软绵绵的身子,轻轻拍她红彤彤的脸颊,泪水滴答打在维内托脸上:“庄言呢?庄言呢!他怎么消失掉了,他明明在那里,他怎么消失了!?”
维内托意识迷离,打起精神轻轻喊:“走,你快走!”
黎塞留瞧见维内托的短裙烧得斑驳褴褛,丝袜上都烫出无数破洞。抬头一看,只见贮藏室的整面墙已经红得剔透讨巧,整面钢化墙壁都加热成了微微亮的红玻璃,若不是有其他承重墙支撑。恐怕这个走廊早就垮塌了。黎塞留联想到庄言抱维内托走向走廊的身影,突然明白了状况。
走廊要塌了。不管庄言消失的原因是什么,他在人间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依旧是抱维内托离开险境。黎塞留就算找不回弄丢的庄言,至少要完成庄言的强烈心愿:带维内托离开这片灼热的地狱。
黎塞留二话不说,咬紧银牙拼命抱起维内托。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在她狂奔向楼梯间时,背后的建筑结构在高温下寸寸熔软,通红的墙壁像扶不稳的橡皮泥一样倾斜下去,化掉的钢管像石钟乳坠在天上,“嗒嗒”滴水。八一中文w八ww.热浪席卷追来,烫得黎塞留的背心灼辣如烧;坍塌此起彼伏,震得脚下的走廊颤巍摇晃。
黎塞留抱着软绵绵的维内托冲进楼梯间时,回头一看,瞧见整个贮藏室已经被高温彻底侵蚀,像融得失去形状的冰雕,变成了一片稀软的废墟;最后连天花板都被熔穿,上层工作舱里停放的车辆和仪器全都稀里哗啦的滑下、跌落,在炽热的废墟中熔化成懒洋洋的一团。
就连身为战姬的黎塞留都扛不住这滚滚袭来的热浪。她不敢停留,连电梯都不敢乘坐,抱着维内托冲进楼梯间,拼命往上跑。
剑炉已经疏散得人烟稀少,空旷的地下兵工厂里,只剩下黎塞留在奋力攀登。面前的台阶似乎永无止境,但是黎塞留的毅力让她一刻不歇,像一个抢救幸存者的消防员,屏住呼吸,奋力逃离。
整个基地在一阵惊心动魄的摇晃以后,终于歪歪地停止颤抖,彻底安静下来。
魏东娴心神不宁地接受了特殊待遇,提前飞离基地,却失魂落魄地一路无话,仿佛丢了什么在基地里。
宋丹预感到了什么,死死攥住疏散舱的栏杆,眺望着默默垂泪的肖璇,蹙眉思考来龙去脉。
苏小美紧张的绞着双手,傻乎乎凝望低头抹泪的肖璇,心疼无比却束手无策。
肖璇紧紧攥着黎塞留丢在椅子上的国际象棋,上面还有铅笔留下的字迹。
“你是自我毁灭的战士,会被眷顾;你是走向理想的信徒,会被眷顾;你是勇往直前的正义,会被眷顾;你是保护弱者的天使,会被眷顾。”
庄言的笔迹工整端正,像个抄写经书的虔诚朝圣者。
她本以为自己驾驭了感伤,看见这行字,思念排山倒海的涌回来,低头喃喃:“骗子,恨死你啦,骗子。”
然后疏散舱的门打开,一队宪兵送回几个人来,押走下一批。
邢殇接到了庄言的讣告,在门口沉默了良久,才走进门来,肆无忌惮的宣布: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潜伏在基地中的威胁已经被庄言博士清除。各位感染的溶血菌会随之进入休眠期,你们的生命已经得到了基本保障。为了控制疫情、增加生还率,庄言博士建议各位申请成为国家最新开的冬眠技术志愿者,利用能使细胞休眠的低温来抑制溶血菌的生理活动,达到延缓病的目的。在各位冬眠的时间里,国家会全力开特效药,来挽救大家的生命。”
疏散仓里的人们愣了一下,突然爆出喜出望外的欢呼,无数表格、帽子、领带飞上半空,无人去捡。
宋丹捂住泪眼,狂喜难以自抑。苏小美呆了一下,摇着肖璇的袖子问:“是不是我醒来以后,我的漂亮同学就比我显老了?”
邢殇沉默的凝望狂欢的人群,突然拿枪托用力凿三下舱门,吸引大家惊讶注视,让现场又鸦雀无声。
“在此之前,请随我向庄言博士默哀。”邢殇咬牙切齿地说,字字铿锵,客观有力:“他是我见过的最胆大妄为的骗子,是我见过最目无法纪的狂徒,但是这些瑕不掩瑜的缺点无法阻止我对他的钦佩——他是我见过的最凶猛的战士,最聪颖的学者,最坚强的输家,最热血的理想家。他潦倒十年,一无所有;但是因为他死了,所以你们才能活着。所以请和我一起,向这个无私的吊丝致敬。”
邢殇无力地垂下拿枪的手,沉重的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心情激荡的闭上双目,幻想着灿烂美好的明日之战。
庄言,我绝不会让你白白死去。
尉栩之所以敢抽身而退,是因为囚徒战无不胜。但是你消灭了囚徒,宛如斩了尉栩的双臂,断了光明隐修会的五指。接下来,一切都将进入共和国的预计轨道,崭新的时代终于揭幕,天庭计划必将君临天下,无人可挡。龙腾纪元已经到来。
我们会拔剑而起,我们会怒吼着向外星异种宣战,我们不会忘记,在这场宏大的史诗之战里,谁是第一位奋不顾身的烈士,谁斩下了敌人第一枚级。
很荣幸能和你同行,我将继续替你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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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疏散仓里的人都惊呆了,垂手伫立在舱里,不敢相信这个噩耗。
课长阵亡了?
他是一个文职研究员,连枪械都不能佩戴,战场与他无关——他怎么可能阵亡?
抽泣声此起彼伏。邢殇闭目咬牙时,全体同仁默契的保持安静,一同为他们的拯救者默哀。
全场肃立,只有两个人坐着。
宋丹像被抽去了脊梁,睁大眼睛,挂着两行茫然的泪线,失神跌坐在椅子上,像高位截瘫一样感觉不到四肢,嘴唇翕动着喃喃:“就这么……死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指的到底是庄言还是囚徒。
肖璇早就知道这个结局。她从往防护服里嵌入氢弹开始,就在忍受真相,并守口如瓶到现在。事到如今,她已经化作雕像,对外界的吵闹没了反应。
两个失魂落魄的女人隔着憧憧人影,各自神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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