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与左佑的约定,卢雨到皇城之后要第一时间赶至西门处,确保从西门撤离的百姓安然无恙。
“公子。”与卢雨并骑的俞堂喊道,“南门那边……不用管吗?”
从陵州到京城,两人一直在龙骧军队伍的后面。庄宪率部往南门去了之后,卢雨带着俞堂片刻不停继续前进,直奔西门而去。
这一路上,俞堂知道了拐子徐,知道了那头窜稀的毛驴儿,知道了修炼邪祟功法的丁郸,知道了徐桥肉、芬亭酒、云雾绡、青簪茶这陵州城的四绝,知道了一人可敌千军的大荒武威王和失去记忆的关老爷子。还知道了陈功、陈实,知道了龙冢,以及边关的一些战事。
卢雨就像是一位老练的说书人,俞堂也是一位好听客。听着听着,对说书人的称呼由“卢雨”变成了“公子”。
“不用管。”
“可是……”
“你不是十分在意左伯伯的安危吗?”
“南门那的黑影,好像很强……城内百姓可怎么办?”
“所以从西门进去不是更方便吗?”
“也对。”俞堂隔着铁盔挠了挠头,“西门总不会也有黑影吧……”
“南门就交给陛下和龙骧军吧。”
“好!”俞堂点头,“对了公子,先前路过南门时,你那一声龙吟就是虎啸龙吟功吗?”
“正是,关老爷子亲授!”卢雨面露微笑,“强得很哪!”
“刚刚那一阵龙吟,似乎是万军齐呼,难不成龙骧军全体都修习了?”
“你想学的话,回头得空了我可以教你。”
“那就这么定了!”俞堂开心不已,“多谢公子!”
谈话间,二人已至西门。俞堂下马跑了几圈都不曾找见左军师,聚集在门外的都是负伤的骠骑军同袍和惊魂未定的百姓。
“左军师在何处?”俞堂寻了一名军士询问。
“进城接引百姓去了。”
“一个人去的?”俞堂扯住了军士的肩甲,显得有些急躁。
军士本就负伤在身,被俞堂这么一扯,顿时龇牙咧嘴直吸凉气,“嘶---不是,左军师领了千余人去的……”
俞堂这才放手,扫视了一眼又问道:“城内敌军皆是三头六臂不成?你们怎都伤成这样?”
“那些敌人……根本……根本不能算是人啊!”军士的声音有些颤抖,“根本就……就杀不死啊……”
一旁的军士也默默点头,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苦战,心有余悸。周围的百姓更是害怕得发抖,互相抱在一起,一同抵御那无孔不入的恐惧。
“公子,是龙甲军?”俞堂扭头问道。
“嗯,是龙甲军。”卢雨轻声道。
俞堂猛地拔刀,就要往城内冲去,却被刚才那军士拉住了。
“小兄弟,你去不得!”
“大荒军人,何时变得怕死了?”俞堂眼神狠厉,盯着军士。
“非是我等惧死。”军士叹道,“这是左军师的命令!随军师入城的,但凡负伤必须立刻退出城外!并且,并且城外的人不得再入城内。”
“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于城内厮杀,带刀披甲的将士却在城外干站着,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俞堂不听劝,挣脱了军士,往城内跑去。
军士无奈叹气,摇摇头对其他人说道:“差不多了,留下五人,其余随我出发,护送百姓去往陵州城。”
“这位公子,一起走吗?”
“啊。”卢雨一愣,随后连连摆手说道:“不了不了,我得进城去阻止龙甲军,不然俞堂可能会死吧。”
“……”
一众军士无语,心道这俩愣头小子是从何处来的,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我等千余骠骑军都不是对手,仅凭你二人,又能如何?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别进去了,跟我去陵州吧,那里安全。”军士抬手拍了拍卢雨的肩膀,“方才那小子,有一腔热血是好事,今次去吃了苦头之后也能更快成长起来。看你这白白净净的,一身甲胄看起来也是高档货,家境当也殷实,有好日子不过,何苦去城内送死呢?”
“我就是从陵州而来。”
“啊?陵州援军已至?”军士不敢相信,“小卢将军现在何处啊?总不可能就来了你二人吧!”
“我就是小卢将军。”卢雨微笑,随即迈步。
“啊!”军士顾不得大腿上的伤,赶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道:“小卒不知卢帅驾到,言语冒犯,望卢帅恕罪!”
再抬头时,眼前哪里还有小卢将军的身影?听旁人说小卢将军似乎仅迈了几步就入城去了……
“……”
俞堂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没听西门外骠骑军军士的劝告,而是后悔自己太过托大,眼下已被三名龙甲军包围了。
“妈的!一刀插爆你的眼珠子之后,老子就应该跑的!”俞堂跨坐在一名龙甲军的尸体上骂道。
与卢雨同行了一路,俞堂早就知道龙甲军的弱点在双眼。另外,通过卢雨的描述,俞堂对龙甲军的战力也有了一个评估,自忖以一敌三战个十来回合应该问题不大。可万万没想到,龙甲军的战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自从求着左军师进入骠骑军以来,俞堂已经数次面临死亡,不过最后都沉着应对,有惊无险,成功脱身。而这一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他一点都不认为仅凭自己就能从三名龙甲军手中逃脱。
三名龙甲军齐齐出刀,俞堂瞳孔猛缩!
“公子!”人的求生本能让俞堂喊了出来,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只有卢雨能救他。
回应俞堂的,是一声龙吟,嘹亮而悠长。
卢雨立于城中一处高楼之上,衣摆翻飞。
“当啷当啷。”
三名龙甲军兵器脱手,砸在青石板路上,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哀嚎,眼珠上的那层黑色逐渐消散,不久之后倒地翻滚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俞堂不知道的是,在这声龙吟之后,整个京城内的龙甲军已悉数倒地不起。
浑身浴血的左佑遥望一眼高楼,松了口气,看着身边仅剩的十来人,轻叹道:“护送百姓出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