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得了话,赶紧去往钱庄。
去前,还交代了下人取来大木箱子。
林清只说要几十个,没具体定数,便备上了二十几个。
罗家为了送‘神’,不得不打开宝库,放任两人进去随意挑选。
宝库里的珍宝堆积如山,罗家积攒多年的珍宝,何止一个宝库。
开放一个,装满二十几个箱子绰绰有余。
而宝库里的珍宝,样样登记在册,拿走多少,拿走了什么,都有数。
叶云踏进宝库,看着眼前堆积如高山的珍宝,摸着鼻尖围着走了一圈。
“妻主,这个东西值钱吗?”
林清拿起来一个金灿灿的小葫芦,巴掌大小,沉甸甸的。
“金子打造,值钱。”
叶云回答着,抬手放在珍宝山上,感知内里的堆放结构。
这些珍宝虽有登记,但放的杂乱无章。
能这样堆放,说明是一堆值钱却不是最值钱的东西。
金子打造的!
林清知晓白银黄金,黄金的价值不必说。
他接着便专注挑选黄金打造的物品,只是挑来挑去,只挑满了四个大木箱子,再多就没有了。
“妻主,这个东西好像是木块?”
小家伙从里面扒出一块表面光滑,纹理漂亮,沉重的木块。
“罗家真狡猾,竟然将木头放进来滥竽充数。”
叶云听了这话,走过来看了看:“这是金丝楠木。”
“以纹理来看,该是一棵千年楠木,如此大一块价值可抵数千金。”
“一块木头价值数千金?”
林清见识少,暗想,谁家黄金发霉了,花数千金买一块木头。
想了想,既然妻主说值钱,那就放进去好了,拿出去说不定真能卖个好价钱。
大概是跟着妻主的时日长了,黑吃黑行径,不知不觉间开始得心应手。
叶云围着宝库的珍宝转了一圈,稍后挑选珍宝装箱。
两人装起来快了很多,二十多个大木箱子,半个时辰不到就装满了。
装满箱子时,叶云将手伸入找准珍宝叠放出的缝隙。
一进一出,真真的眨眼间。
在门口众多护院的眼皮子底下探取宝物,且珍宝仍然堆积如山,没有任何变化。
“叶娘子,钱庄的银票取来了。”
送银票来的是管事,罗老家主大概是见不得血本出手,声称身子不适回了院。
叶云接过银票,仔细端看,确定是真的便收了起来。
“有劳管事了,这些箱子已经装满,还得劳烦管事派人送去客栈。”
管事哪敢拒绝,连忙答应下来。
不但派人抬箱子。
罗斐然后院那些男子,已悉数传唤到府门外候着。
门外准备了轿子,是给这些男子用的。
林清到门口时,数了一下人数,人数没错,是昨晚那么多人。
罗老家主昨夜没处置后院的男子。
一则人多,二则再添杀戮,一旦事发更难以收拾。
放他们出了罗府,以后就跟罗家无关了。
被问起来只不过在罗家挨过打受过骂,这样的事情,天下男子遭受的多了去。
只要没人在罗家亲眼见到这等情形,便无法再以此等事情要挟。
这些男子是第一次见到叶云和林清。
他们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听下人说了,是因为他们大家才得以解脱。
在罗家门口,众男子不便言谢。
感激地看着叶云和林清,稍后上了轿。
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很快启程前往缘来客栈的方向。
客栈内。
艾罗和馥沅待在楼上,还有一人在房里。
“够了吗?”
艾罗看着眼前这个血糊人,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嘴。
馥沅站在一旁,摩擦着下巴,拧着眉宇:“应该够了!”
“你们到底觉得怎么样?”
“一个说够了吗,一个说应该够了,我眼睛都黏糊的睁不开了。”
“你们那娘子就给我一百两,还让我对得起她出的价格!”
周方凌为了一百两的装束,来到客栈迟迟没出发,全然忘了自己要做的正事。
艾罗正要回答,耳尖微动。
“楼下来了人,来了很多人。”
他这会顾不得回答周方凌,立刻和馥沅去楼下看看情况。
“喂,你们别走啊。”周方凌难受地动了动身。
他此刻身上涂满了鲜血,黏糊糊湿哒哒的。
那几个尸首的血几乎都放干了,全用了这一身。
“你们是什么人?”
到了楼下,艾罗和馥沅拦住进门的箱子,冷然询问。
“让她们将东西放进去。”
叶云和林清从马车上下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林清,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了。
瞧着娘子和郎君一同到的,艾罗和馥沅让开了身。
“娘子,郎君,你们回来了。”
艾罗快步走到林清身边,打听道:“郎君那些箱子里面装了什么呀?”
“罗家给的珍宝。”
林清笑眯眯地回着,随即又皱起了鼻子,往艾罗身上嗅了一下。
“你身上啥味儿这么腥?”
“味儿?”艾罗拉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没味儿啊。”
“是血味。”
馥沅解释道:“艾罗昨日受了点寒,鼻子堵了,闻不出味。”
“但血味不是我们的,是棺材铺那小子放了人血,拎了一大桶过来。”
“说什么一百两,要对得起价格,便拉着我和艾罗给他往衣裳上抹。”
说着,馥沅一拍脑袋,追上已进入客栈的叶云,低声耳语:“娘子,棺材铺的小子说您给了他一百两,让他对得起价格。”
“这会儿人在楼上,浑身抹得血里糊唧。”
“您先上去看看,若满意了便打发他走,要不然整个客栈都腥臭。”
周方凌竟还在客栈?
叶云脸色一沉,快步上了楼。
到了楼上,寻着味儿推开了门。
只见周方凌血淋淋地站在屋内。
房门打开,他以为是艾罗和馥沅进屋。
当抬眼一看,看到叶云那张黑沉的面容,才恍然想起正事。
“你怎么这个时候在客栈没走?”
叶云知道周方凌的轻功好,那会装扮好,能追上罗斐然的马车。
无须做别的,只需闪过几个让人看见的血影。
以他的轻功,罗家那些暗卫难能追上。
而暗卫的职责是保护罗斐然,根本不会真的追击。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人不靠谱!
“我,我,我这不是为了对得起你那一百两才耽搁了。”
周方凌开口为自己辩解。
叶云揉了揉额角,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林清让艾罗和馥沅盯着楼下,得知周方凌没出发便也上了楼。
瞧着妻主生生地被气到了,他顿时表情不善道:“周公子,做买卖要讲诚信。”
“我们有言在先的,我家妻主的几万两也不是白送给你们。”
“我......”
周方凌迎上林清的眼神,真切感受到了对方的冷意。
眼眶一红,下意识钻到嘴边辩解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双腿如灌了铅似的,一时不知是该出去还是怎么办。
顺着门外一看,外头已青天白日,自己这副样子也不好走动了。
他不禁垂下头,声音略带哽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耽搁。”
“哭啥?”
林清看了看自家妻主,又看了看周方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你不准哭,耽搁了事有脸哭,还敢在别人家妻主面前哭。”
“要是真想哭憋不住,给我出去哭。”
安南哥哥说过,不能让自己的妻主看见别的男子落泪。
男子落泪,女子会怜香惜玉。
一回两回的,妻主就被勾走了。
而且,明明是周方凌自己耽搁了事,说不得一句竟哭上了。
周方凌被林清的话,训斥得一愣一愣的,眼泪挂在长睫上都忘了掉。
叶云不知小家伙的心思,她想的是该赶紧去棺材铺一趟,找周方御。
这会察觉到身边人有燥意,拉住他的手掌,柔声道:“清儿,我去棺材铺,你让周方凌洗洗离开吧!”
“妻主。”
林清紧拽着自家妻主的手不放。
“奴家要和妻主一块去,不想管哭鼻子的人。”
叶云觉出小家伙有些反常,便依着他:“好,我们一起去。”
两人刚回来客栈没多久,又从后院离开,去往棺材铺。
周方凌迷茫地看向门口消失不见的身影:“我到底是要走,还是不走呢?”
叶云和林清去棺材铺,周方御急着出门,正要去找他们。
三人在门口碰上。
周方御讶然,推开准备锁上的门。
“来得巧了,我刚打算去客栈找你们。”
“找我们?”
叶云拧了拧眉,是因为周方凌耽搁的事?
“是有个好消息。”周方御压低声音,笑得一脸张扬,“罗斐然死了!”
“死了?”
得知罗斐然死了,叶云和林清均是感到惊讶。
“没错,千真万确,是我的心腹亲眼所见。”
“娘子还记得吧,我跟踪了罗斐然的行踪,折返的路上碰见了几匹快马。”
“那几匹快马是来自罗家,杀罗斐然的人也是罗家人。”
周方御先前不好断论,便没告知叶云。
但她是真没想到,那人的胆子真有这么大,敢浑水摸鱼斩杀罗斐然。
“罗老家主老来得女,是有两个女儿。”
“一个嫡出老二罗斐然,一个庶出老三罗庶。”
“她们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却不同命。”
“罗斐然作为嫡出受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
“而罗庶若作为寻常庶出,稍稍收敛自身锋芒,倒能衣食无忧。”
“奈何她和罗斐然同年月日出生,才华与经商又比罗斐然那个草包强太多,藏也藏不住。”
罗老家主发掘罗庶的才能,并非惜才自己庶女。
她希望庶女将来能辅佐嫡女,掌管家业,罗家本家历代亦是如此传承。
只可惜,罗老家主太过偏颇,以至于府内没了是非之分。
如此情形下,罗庶岂会心甘情愿辅佐罗斐然这样的草包?
“杀嫡取位,这种事情在罗家是以下犯上。”
周方御看向叶云:“如此,对于娘子而言就有了坏消息。”
“娘子能来见我,想必已去过罗家且洽谈顺利。”
“罗斐然这个时候一死,死于她杀,而非娘子所谋划的暴毙心梗,可见事情麻烦了。”
叶云原本的计划,的确如此。
请动周方凌装神弄鬼,吓唬吓唬罗斐然。
罗斐然自是不会被当场吓死,只要她稍稍施加手段,就能造成心梗而死的症状。
这样一来,死于心梗的人,能往哪里查?
“妻主。”
林清得知事情变得麻烦,脑瓜子一转,看向周方御。
“你还说呢,周方凌在客栈根本没去吓唬罗斐然。”
“我们从客栈过来时,他还在客房里待着。”
“他这么不讲诚信,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弟弟没去?”周方御不知此事,手下赶回来禀报,她忘了过问这事。
“清儿,稍安勿躁。”
“周方凌去不去,罗斐然都必死无疑。”
“从理论上而言,罗斐然被罗庶谋杀,结果一致,只是过程不同。”
叶云安抚着林清的急躁,拉着他坐下。
随而朝周方御问了一事:“不知周掌柜的属下,可有看清罗斐然死于什么兵器?”
“对方用的是剑,剑气很强。”
周方御如实回答,不知叶云问这个做什么。
“原来是用剑的。”叶云眼中闪着笑意,“那这件事就不见得有麻烦了。”
说罢,她拉起小家伙。
“清儿,我们回去客栈。”
“妻主?”
林清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自家妻主:“罗斐然的死,咱们不应对了吗?”
“傻瓜,人不是我们杀的,不需要什么应对。”
叶云带着小家伙离去。
周方御听得糊里糊涂,赶紧追了出来:“你们等等我,我也去客栈。”
她要去将周方凌带回来,好好收拾收拾。
罗斐然一行在城外半道遇袭,尸横遍地。
路过的一些商队,发现便报了官。
官府出行,认出了死者罗斐然,立刻派人通知。
罗老家主得知消息时,人险些昏厥过去。
待缓过来,强撑着身体,抱着一丝侥幸亲自去认人。
抵达凶杀现场。
看到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死于非命,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罗老家主一时间悲愤攻心,当场吐出一口老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