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几辆厢式货车就在曲艺团集合了,由于是老的合作单位,手底下很利索,苏文峰将清单和车队合作方一一核对后,有工人将各种乐器、龙套戏服、道具、围帐、桌椅化妆台等等家把什儿通通软包装打包装上车。
知名的角儿们都有专车负责,其他演员上了几辆大巴车。由团里的负责调度清点完毕后命令出发,各种车辆浩浩荡荡的奔目的地而去。
帝都西边牛守镇、千军乡、火器营、蓝靛厂等等都是古时随军家眷聚集逐渐形成的集镇和村寨,这样的镇子在帝都周边尤其是西边很多,能一直绵延到冀洲和元洲境内。
这样的镇子在古代有几个特点,特别报团、民风彪悍不怕死、好喝酒行令、爱逛窑子听曲、特别排外同时也很讲义气,一旦认可你了,那真是可以用命换的。
这次曲艺团下基层慰问汇演第一站就放在了牛守镇,苏文峰在来之前做过了功课,上网查阅资料的同时,也询问了师傅—赵峥铎,据师傅介绍,旧朝很多流派进京,促进了戏曲融合发展,各种时调小曲借机也进入京城。
“京城时调小曲极少部分仍在流传,有些已改了名目,还有些则已成为某种戏曲的组成部分,但绝大部分则已从舞台上消失了。”
旧朝以时调小曲作为曲目进行演出的艺人,或从事其他营业兼唱小曲的人、在社会上又分为几种情况:
一部分在青楼妓院弹唱小曲的青楼歌妓,豪门富商蓄养的少年歌童装扮以歌舞奉客酬宾者,谓之明僮或曰“像姑”,这类的明僮、像姑在旧朝末期已陆续被取缔,待新朝成立,倡导人人平等,反对压迫,全国上下青楼妓院被查封,这些个青楼歌妓也就重新做人,在这里演唱的小曲歌调也被禁止演唱和流传。
另外一部分作为曲艺艺人进行小曲演出的,串街走巷自弹自唱的多是失目艺人或卖唱的小女子(历史上称为路歧人)。她们的曲目很多是以深闺曲调、才子佳人、喜庆小曲以及像马头调的《白猿偷桃》等这些曲调为主,特别受当时深陷深宅大院不得抛头露面地妇女们欢迎,她们这些卖唱者也常常被延请到庭院内为人们演出,后来就被一些势力利用,用做绑票、勒索、拍花等刺探情况的探子,口碑彻底败坏了,没了群众的基础,这部分也就迅速没落,要么改行,要么被通缉正法。
第三部分在茶园中、舞台上、庙会上以时调小曲进行独立的艺术演出的,是专业的小曲唱家,也是命运较好的一部分,这些人要依附在某些强权之下,由于京西军镇较多,虽排外,但不阻止商人和艺人出入,久而久之这些人也能够定居下来,依附于军镇以演唱为生,也就有了一些传承,虽然后面由于战乱等好多原因也有所遗失,但终归没有绝。
时调小曲作为一个曲种,要梳理出小曲的各种曲牌流传延续的脉络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因为历代的小曲新作极多,曲牌的名称和唱段的名目更迭频繁,往往一个曲种还没有流行开,就被其他的后起之秀超越,被历史遗忘。
按照师父的意思,相声在旧朝的时候还和第三种小曲艺人们或多或少有些接触甚至搭伙同台过,互为倒二或攒底,因此上,相声门还保留了那么几种小曲,其实《游湖借伞》中第三段【银纽丝】就是其中一种。
师父在临来时给了他一位联系人的地址还是小曲艺人在帝都的领头人。
曲艺团的车辆被安排在牛守镇的中学,因为学生放假,学校操场正好可以拿出来做演出场地,牛守镇是有这个条件,但问题比较多的是下到各个自然村时该当如何,还需要和当地的干部协商。
当地的干部对曲艺团表示热烈欢迎,中午给曲艺团进行了接风,当然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的,像苏文峰他们这样边缘再边缘的人物,是没有资格去参加那么规格的宴会的,他们在村中学的教师楼内一个大会议室安家,各自领到了盒饭,草草的吃过后开始收拾演出的东西。
女演员们跟随镇里的女干事到镇上唯一的旅馆住宿,男演员们只能在中学宿舍里暂住。
这些对于苏文峰都不是事儿。前世从曲艺团离职后到全国各地采风,挖掘整理各类小曲小调时有时住得比这还要艰苦。他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将床上用品铺整齐后,就到操场上和车队负责人对接演出用具的卸车事宜。
在基层演出这段时间团里雇佣了一些临时工来帮忙,要不然光用团里的那些通过关系进来的子弟兵们活儿就有的干了。苏文峰压根儿没指望他们能够帮忙,他指挥着临时雇佣的人们利用操场上的领操的台子,将幕布和帐篷围起来充当后台,在台子左侧围起一块,充当调音和伴奏的地方。右侧用铁架焊接的台阶用厚实的木板一覆盖,这上下台的楼梯就制作完成。
演艺部和后勤的两位小主管接到重点关照这个小苏的命令,从出发到现在还真挑不出毛病,而且是不是主动干活的料,这些人还是心里有数的。两人一合计,给这样的人下绊子别那天叫雷劈了,不再关注苏文峰了,各有各的事情谁还管那么许多。
苏文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表现扼杀了两个小隐患,俗话说得好,越主动越快乐。诚不欺我啊!
其他部门的人也在忙着各自手里的活,这些都是做老了事的人,响鼓不用重锤,其实能够被选上下基层的这些人虽然在团里是被边缘化的,但不意味着这些人没本事。在大家齐心合力之下,待团里带队领导领着主要的那些角们簇拥着去、镇两级部门领导到达会场时,舞台已经有模有样了,灯光、布景、音响、操控、音控台、伴奏曲等等都就位了,反而是镇里安排的台下观众席会场的布置有些滞后了。
镇里的相关人员在区里领导的面前丢了脸面,冲现场管事儿的人一通疯狂输出,还是区领导大局观比较强,安抚后,多召集了些人来,加快了不少速度。
下午3点钟,帝都曲艺团下基层汇报演出正式开始,首先是镇区两级相关领导讲话,强调了此次汇演的意义,感谢了帝都曲艺团的大力支持,希望镇里的居民感谢这个时代,感谢那么好的社会,感谢那么好的制度等等。孟凡鑫也上台发了言,感谢了两级部门给予的支持,感谢了当地群众的大力参与,表了决心一定要拿出过硬的节目回馈广大群众。
罗里吧嗦的讲话在镇里上千名群众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结束。后面的演出开始,按照曲艺团的分类,演出要涉及到几种评书类、
相声类、快板类、鼓曲类、说唱书类。
评书特点是只说不唱,由一个演员讲故事,所以开场拢人气的活儿一般都是给快板或鼓曲类的演员完成。
这次开场的是快板演员,津城快板的特点是“平、爆、脆、美、嘎、坏、怪、”,这种快板完全以津城方言来表演分外的幽默风趣,演员边演边朝台下观察,看到台下前排领导和群众笑得前仰后合的,越发人来疯了,快板打的那叫一个溜。也赢得了群众的热烈掌声,天下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看样子,节目不错。”
“还别说,这曲艺团演的节目是跟现在的唱歌啊什么的不同。”
“可不,只不过没啥小姑娘。”
“你老婆还在旁边那,仔细着回家不让你上炕。”
有些赶时髦的中年人和没出去工作的年轻人纷纷拿出手机录制视频,有些困顿在家的“小网红”也开始直播。
开场的开得好,好兆头,孟凡鑫在台下坐着,不时和区里领导附和两句,不时给镇里领导解释下这个曲目的特点,也多亏了孟凡鑫是专业演员出身,要不然非露怯不可。
两级部门的领导也不时听到后面人们的议论,都面露微笑,看发言时群众的情绪不高,看节目还是可以的,尤其那些个拍照、发视频和开直播的,群众反应好,这是啥,这是政绩啊,心里美滋滋的。
快接近演出结束了,都到到三儿的节目了,后台的调度老远和孟凡鑫摆手,看他满头大汗的,孟凡鑫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千万别出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