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一次性给我奖这么多工分，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
张让林这下是真的不高兴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非得盯着份额说事？
顾之易都不用去看张让林的眉头，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对方必然不高兴了。
“顾哥儿，我跟你直说吧，大队办的厂给私人配份额，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个你就别想了，400个工分已经是我最大诚意，你最好还是见好就收。”
这个顾哥儿，还真的是让张让林又爱又恨。
其实啊，顾之易还真不是非得要那劳什子的酒厂份额，这酒厂一年的工资，只怕还远远比不上他跑一趟交易挣得多。
他今天来的真实意图也不是为了跟张让林要啥奖励，他想要的，其实是——自由。
时间上的自由，或者说，可以自己支配的自由。
这年头到处都是被工作束缚的人。
农民被困在土地上，工人被困在工厂里，干部被困在办公室内。
那些所谓的“自由职业者”，其实存在很大部分的不自由。
比如邱哥，他的身份明面上见不了光，想要办点啥官面上的事，根本办不到，在外行走都得靠黑路子。
顾之易需要光明正大的身份，需要有大队给他开介绍信、开证明，否则他是寸步难行。
就拿这次他想请假来说，固然他可以请上一个半月的假期，用钱来补上。
可代价是，他和他的家人就必须得面对队里队员的各种流言蜚语。
这绝不是顾之易想要的。
他今天来，先跟张让林提出要酒厂份额，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接受的，时代还没进展到这个地步，私人想要占份额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他想要尽可能的自己支配时间，但是他不会上来就提这个。
先提一些对方接受不了的条件，再退一步，这么一对比，这个条件也就显得很宽松了。
“叔，不如这样，咱们都各退一步。我呢，也不要啥份额了，也不需要你给我奖励。”
听到这里，张让林又蹙下眉头，他这一整晚，眉头是松了又蹙紧，只怕是双眉之间的纹路都要深上几许。
张让林可是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是有价码的，免费的东西反而更贵。
顾之易这性子，说啥都不图，比天上掉钱还要来得不真实。
“我呢，可以把我们家酿酒技术的关键点教给大家，但是教给谁不教给谁，得由我说了算。
一开始，我不会教太多人，我会像厂里的师傅选学徒一样，根据他们的表现来决定教多少。
这个关键技术，你和根生叔家里都有一个名额来学，至于这个名额给谁，由你们自己家来决定。八壹中文網
酿酒所需的大米，进货渠道由我来解决；酿造出来的酒，销路也由我来解决。
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我不会全天候都在厂子里上班，我需要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不过我也保证，哪怕我不在厂子里，酿酒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安排好，不会让厂子出纰漏。”
“你不在厂里要去哪？”
“叔，我也给您交个底，我打算让媳妇去市里大医院生小孩，坐月子也在市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想在市里头陪她。
往后她要是考上大学了，我想时不时的带着孩子去城里看她，小住一段。
您也知道，这夫妻双方分开久了，感情总归不太好维系。”
“就为了这个？”
“对，就为了我媳妇。”
“顾哥儿，这娘们，该宠的宠，但是不能太过。”张让林意味深长地看了顾之易一眼。
“叔，市长家的娘们，搁您您宠不？”
张让林听了顾之易的话一愣，秦卿卿几乎不出门，在队里的存在感还比不上她姥爷姥姥，竟是给忘了她是市长女儿这茬。
“再说了，咱们队明年的化肥农药，以后酒厂的销路，可离不开我家娘们。”
化肥、农药……又是迎头一击。
有了要份额这个无法达成的要求在前，顾之易后头所提的这些都是小意思了。
顾之易说的挑人来教技术，在张让林眼里很正常，人家国营厂子里，你想学技术都得先鞍前马后的伺候老师傅好几年，先成为人家自己人，才有可能学到本事。
不然随便来个人都教，那分分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何况他家是有名额的，根生那边也有交待，这就足够了。
顾之易又不是要插手酒厂的人事任免，这点小权利，完全可以放给他。
至于自由上班这一点，因着有了旁的对比，张让林也没觉得不好接受了。
主要是顾之易交了底，提出了他的价码，那双方就好谈了。
“这事到底是关乎咱们大队的，我还是得跟你根生叔商议过才行。”
“我明白的，叔，我给大队部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待会我给您送到家来，您和根生叔他们商议起事情来，也能更有劲头。”
“哦？那行，那我就先在家里等你，晚点再去你根生叔家叨扰。”
“好的，那我先回去，叔您费心了。”
顾之易很快回家拿了酒，又额外给张让林送了一包茶叶。
“这是我姥爷平日里最爱喝的茶叶，叔您口渴的时候泡来润润嗓子。”
“哦？秦老爷子也爱喝？那挺好。”
现在不管啥东西，只要打着姥爷爱喝/爱吃的旗号，在张让林眼里就是好东西。
不仅是因为老爷子是市长的岳丈，更是因为老爷子年轻时在部队里也是一号人物。
别看人现在退休了，那在市里依然是有影响力的人。
当初秦卿卿来队里下乡，县委书记的大秘直接跟张让林打的招呼。
张让林活了这么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直接接触这么大的官呢。
还有刘健，复岗之后就当上了市长，靠的是什么？
真以为全靠他的前上司？
这里头说没有秦老爷子的影响在，张让林都不敢信。
这么牛x的一位老爷子都喜欢的东西，那必然是好东西啊。
人家吃了多少特供品了，那舌头可叼着呢。
张让林喜滋滋收下茶叶，其余的四壶酒那还是不能贪的，办酒厂这事肯定需要大队部的支持，这些人，必须得喂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