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焰瞪大眼觉得不可思议，楼莺莺脸色一白，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抓住官差的胳膊道：“不，这不可能，侯爷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官差厌恶地甩开手，只对萧焰说道：“还是请大夫来瞧瞧，侯爷别是一口气没上来。”
萧焰点点头，楼莺莺却又叫道：“不，他想害死侯爷，他是杀人凶手，不能让他请大夫来，要是侯爷没事也得被他请来的大夫害死的！”
官差对楼莺莺越发不悦：“萧公子是侯府的长子，为什么要跟侯爷过不去？”
就算亲父子之间不和，在外人面前怎么都是和和气气的。加上侯爷不在，定国侯府也就不在了，世子被剥夺后，暂时后继无人。
定国侯突然一死，尚未留下只字片语来分家，萧焰就得被侯夫人赶出府去，很可能什么都没有，哪会这时候对侯爷动手？
楼莺莺还在叫，萧焰便道：“让人拿拜帖去宫里请御医过来便是了。”
他冷冷地看了楼莺莺一眼，甩着袖子就出去在院外站定。
御医没多久就被请来了，楼湘茗担心萧焰也跟着过来，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便知道受委屈了，顿时有些心疼。
进去的御医没多久就摇着头出来了，楼莺莺这才趴在定国侯的身上痛苦起来。
定国侯是她唯一的靠山，如今靠山突然去了，自己在侯府里还怎么活下去？
楼莺莺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侯夫人和秋姨娘定不会让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然后她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立刻哭着跪到楼湘茗的跟前道：“三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这孩子也不想死。”
楼湘茗避了开去，没接楼莺莺这一跪，低头小声道：“四妹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如今侯爷之死是你一手促成的。别说我保不住你，就连楼家只怕也要保不住了。”
“不，三姐姐也是楼家人，楼家不在，你连娘家都没有了，怎能见死不救！”楼莺莺满脸狰狞，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怨恨。
楼湘茗忍不住笑了，楼家是楼莺莺的娘家，却不会是她的。
她的亲娘早就没了，楼老爷的眼里只有自己，楼夫人的亲生女儿仅仅是楼莺莺。
想到楼莹莲前几天已经出嫁了，嫁的正是一位正直却不迂腐的武官。
楼家几乎没准备什么嫁妆就把人嫁走了，只因为楼老爷听说这武官是三皇子推荐的。
当然这不过是借口，只是楼老爷这么爽快放人，楼莹莲为此还沮丧了几天，很快又振作起来。
毕竟离开楼家，她就不再是楼家的姑娘，能够重新过起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了。
楼湘茗有些遗憾没能远远去看一眼，送楼莹莲出门。
如今她却又庆幸，幸好楼莹莲嫁得快，楼家就算出事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去。
楼莹莲的夫君早就清楚楼家究竟都是些什么人，绝不会出手帮忙，只会把自家娘子牢牢护住，免得被楼家打扰。
楼莺莺还在疯了一样叫嚣，见楼湘茗没反应，直接就大骂起来。
官差听得耳朵都受不了，正要让婆子把楼莺莺的嘴巴堵上，侯夫人突然冲了进来，狠狠扇了楼莺莺两巴掌：“狐狸精，居然害死了侯爷！”
楼莺莺尖叫着跟侯夫人扭打起来，侯夫人抓起发髻的簪子就刺了过去，划破了楼莺莺的脸颊，留下一道很深的血痕。
楼莺莺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着掌心满是鲜血，伸手去抢夺侯夫人手里的发簪。
萧焰看得皱眉，生怕她们误伤楼湘茗，搂着自家娘子往外退了出去。
没等两人走远，就听见里面突然又是一声惊恐的尖叫。
没多久官差就冲了出来，去请没走远的太医回来，急急对萧焰说道：“侯夫人被发簪刺中了心口，如今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混乱当中，官差不知道该拦住谁，不好动手，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楼莺莺到底年轻，夺去侯夫人手里的发簪狠狠刺下，正好刺中侯夫人的胸口。
侯夫人顿时脸色一白就倒下了，楼莺莺吓得退后，手却没松开，把发簪拔了出来，顿时鲜血淋漓，怎么都止不住血。
萧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带着楼湘茗回去了：“娘子要不在这里等我吧？”
“不，我陪着夫君进去。”楼湘茗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进去，就看见侯夫人双眼无神地看向定国侯的位置慢慢伸出手。
她应该已经失血过多而开始看不见了，胳膊只抬起一点就没了力气，却丝毫不愿意放弃。
侯夫人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却谁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也没有人靠近，仔细听她究竟在说什么。
萧焰安静地站在门口，一天之内，定国侯死了，侯夫人如今也快死了。
两人自作孽，总归有报应的时候，就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尤其他们还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还死在同一天，估计两人到死都预料不到。
定国侯死得还那么不体面，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的，胡闹了一夜最后恍恍惚惚就断了气。
侯夫人也是，跟楼莺莺厮打得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如今就跟疯婆子一样躺在地上，一点没有平日的端庄高贵。
大仇得报，萧焰以为自己会高高兴兴地笑出来，然后跟两人说一句“活该”。
但是到头来他心里的确松了一口气，却没预料中那么高兴。
很可能因为这两人都不是死在自己手里，还死得那么痛快，一点都没吃什么苦头就直接去了。
他们就该历经痛苦之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才在不甘不愿中死去才是。
萧焰慢慢上前，官差已经退后，知道侯夫人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楼湘茗也站在原地，用眼神示意两个粗使婆子把挣扎着的楼莺莺绑起来带出去。
萧焰在侯夫人面前蹲下，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说道：“当年夫人逼死我娘亲的时候，有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夫人可以放心，你去了，二弟很快也会去陪着你的，让你在黄泉路上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
听见这话，侯夫人瞪大眼挣扎着要起来给萧焰一巴掌，可惜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焰笑着道：“夫人是不是很高兴？侯爷在，二弟也在，你们一家三口能够团聚了。很庆幸我娘死得早，如今早就投胎了，不用在地府里面还要看见你们，实在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他的声音更低了下去：“侯爷忽然变成这样，夫人不会奇怪吗？是楼家四姑娘为了笼络侯爷下药了，让侯爷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院子闹成这样，官差都看见了，下人也都看见了，我一个都没让人赶走，想必不用一天的功夫，整个京中都知道侯爷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是死在脂粉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