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焰安静地坐在镇国候身后,看着他跟不少侯爷和大臣寒暄。
他没让萧焰上前来,自己就乖乖站着。
偶尔有人笑着夸镇国候一句得了个好儿子,镇国候矜持地笑笑,举杯饮下。
干站着没多久,太监就高叫皇帝到了。
镇国候等人连忙跪下,萧焰低下头想着皇帝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自己长得有点相似。
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在太监的叫唤声里起身谢恩落座。
皇帝坐在上首,萧焰不敢随便抬头,耳边是皇帝中气十足的笑声。
他身边坐着皇后,下首是二皇子,也就是太子。
太子手边是大皇子,然后才是三皇子。
三皇子看见萧焰,举杯对他笑着示意,恰好被皇帝看见了:“这是镇国候新过继的孩子吧。”
镇国候示意萧焰起身行礼:“回皇上,正是犬子。”
皇帝只看了一眼笑道:“一表人才,性子看着也是沉稳的,镇国候以后不必担心了。”
镇国候感谢皇帝的恩情,给了他一个好儿子,也给了自己一个继承人。
不过他内心究竟是不是这样高兴,那就未必了。
皇帝笑着听完,又看了沉默的萧焰两眼,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不过他并没说什么,赏了镇国候一盘菜就问起底下其他人来,转眼就把萧焰忘记了。
等宫宴结束,皇帝回去歇息的时候,忽然想起萧焰那张脸。
虽然萧焰一直低着头,但是半张脸露出来,总叫他感觉熟悉。
如今仔细一想,萧焰不就跟三皇子长得有几分形似了?
两人若是分别看,还不觉得很像,宴会上正好凑在一起,对比之下就感觉很相似了。
皇帝想了想道:“文史不是告老还乡了,正好有个缺,就让镇国候新得的儿子补上。”
文史不是什么入流的小官,没有品级,做的也是杂物,唯独好的是能够进宫做事,谁知道能不能遇到皇上,被他看中然后平步青云?
虽说很多文史最后都是在翰林院里做几十年,最后老得干不动了,皇帝发一笔钱就告老还乡。
但是回去说伺候过皇帝,也是风风光光的。
尤其还能接触到不少宫外不知道的消息,是寒门子弟削减脑袋要进来的位子。
谁知道眨眼间的功夫,这缺就让一个疯子得了。
太监去镇国候府传旨,镇国候让管家送了厚厚的荷包,回头对萧焰叹道:“能进宫替皇上分忧是好事,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这位子素来都是给寒门子弟留下的,因为位子不起眼,没有实权,接触的却是要紧的东西,寒门都没什么皇亲国戚,家里人丁也单薄,对皇帝自然忠心耿耿,不轻易把消息卖了出去。
如今皇帝居然把这位子许给了萧焰,也是头一遭了。
萧焰自己也有些诧异,明明昨天皇帝只扫了他几眼,今天就让他进宫,难不成是看出来了?
不,如果看出来了,皇帝就不会让自己当文史,而是直接跟三皇子对峙了。
楼湘茗听说萧焰昨天去宫宴被皇帝看中,今天就要入宫当值,不由满脸诧异,想的也跟他一样。
萧焰却摇头道;“可能有些疑惑,却未必真的猜出来了。”
他跟三皇子那张脸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人有相似,皇帝总不会立刻往这上面想。
钱一等人纷纷跟萧焰庆贺,就连刀三也托人送了贺礼过来。
第二天一早萧焰要进宫,不过三更天就得起身,他轻手轻脚起来,楼湘茗也醒了,过来伺候萧焰换衣。
衣袍是宫里送来的官府,楼湘茗左看右看把褶子都抹平了,又给萧焰戴上一枚羊脂玉佩,这才满意了。
“天色还早,娘子回去歇着吧。”萧焰劝着她回去继续睡,出去跟着镇国候坐轿子进宫了。
镇国候不需要每天上早朝,只要每半旬进宫就行。
今天会去,也是因为萧焰第一天入宫当值,他有些不放心就亲自送去了。
“你只要好好办差就行,少看少说少听,不然在宫里很难长久呆下去。”
镇国候的叮嘱叫萧焰点头记下了,又见他犹豫片刻道:“茹儿的事没有回旋的地步,皇上明显是不愿意她当三皇子妃。”
让李茹吃亏了,自然在别的地方补回来,于是有了萧焰去宫里当值的事。
镇国候很清楚这是帝王的平衡之术,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叫人心里不至于留下怨恨。
进宫后两人就分道扬镳,萧焰去当值的院子,镇国候则是去上朝。
萧焰没有品级,自然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有太监领着他去当值的院落,在皇宫的角落,院子也不大,却堆满了各式宗卷和文书。
领头的是个白发苍苍的管事,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想必这两年也会告老还乡。
他抬了抬眼看萧焰,指着角落道:“那是你的位子,桌上的宗卷今天看完,然后写个总概给我。”
萧焰看了桌案上的宗卷,足足有拳头厚,一天下来什么事都不做很可能都看不完。
他才刚进来,就有人迫不及待要给自己下马威了?
是三皇子收买了人,又或者是自己碍了谁的道?
萧焰没有异议地应下,在桌案前落座就开始翻开宗卷飞快看了起来。
他连午饭都顾不上,从早到晚,等宫门要锁上的前一刻才算是看完。
感觉到周围人似有若无的目光,萧焰起身到管事跟前拱手道:“可否让在下回家写总概,明天再呈上?”
“可,”管事有点惊讶他居然真的一天看完那么多的宗卷,倒是没有为难萧焰,爽快点头了。
萧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僵硬,一直用一个姿势坐着果然难受。
楼湘茗早早就在院门等着,看见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萧焰浑身僵硬,还亲自给他捏了捏肩膀。
只是她那点力气实在太小了,萧焰不好婉拒,回头还是让小厮又捏了一遍:“没事,只是坐久了有些不习惯罢了。”
两人一起用饭后,萧焰去书房写总概,燕嬷嬷则是陪着楼湘茗在屋内挑衣料。
“虽说姑爷进宫当值要穿官府,平日的常服只偶尔要穿,却少不得要跟上峰和同级打交道,沐休的时候喝茶作诗甚至是喝酒都是应该的,得把衣袍先准备起来。”
楼湘茗深以为然,跟燕嬷嬷翻来覆去挑了很久,最后选了五个花色不显又稳重的颜色。
外袍有绣娘帮忙,里衣就只能让她自己动手了。
有燕嬷嬷帮忙裁剪,楼湘茗只要缝起来就行,于是两人坐在软榻上一边做针线一边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夫君第一天当值有没被人为难的。”
萧焰突然封官进宫,观望的人不少,也不知道那个位置是不是早有人觊觎,却被他抢了去,少不得会下绊子。
燕嬷嬷却笑道:“看姑爷的神色不像是有人为难,姑娘只管安心就是了。”
萧焰让小厮剪了灯芯,直到子夜才把总概写好,回去却发现寝室的烛灯还没熄灭,进去见楼湘茗独自坐在榻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他顿时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