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六月,傍晚雨后初晴,火烧云弥漫在整个天边。
沈初瑶走出住院部的大门,望了眼如泼墨油画般的天景,没有多停留,垂下眼匆匆往医院外走。
刚下过雨,水泥地面上凹凸不平处还形成了水洼,水洼里溅起的水,湿了她雪白的西裤。
沈初瑶没太在意,她身上都是凌乱的血迹,这可比几片泥水污渍,看起来触目惊心多了。
这会儿风有些凉,她将雪纺白西装的扣子扣上,用手包护住胸口。
走到医院外,正打算伸手拦车,手提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沈初瑶收回招呼出租车的手,取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字眼,粉白樱唇不自觉地微抿。
下一秒,沈初瑶滑动接听。
“下来。”
低磁清润的嗓音,波澜不惊,淡漠沉稳,不容置喙。
沈初瑶眼前就浮现男人孤冷硬朗的眉眼,她掀起眼皮,抬手招呼出租车,也淡淡回了句。
“我不在家,麻烦等我十五分钟,如果很急,你可以先回去。”
音筒里静了几秒,沈初瑶听见若有似无的一声‘嗯’,然后电话被挂断。
她坐上车,报了诗景华苑,然后靠在车窗边琢磨。
那句‘嗯’。
是等她十五分钟,还是先回去?
她倒是希望,谢薄能先走。
然而,事与愿违。
出租车停在诗景华苑小区外,沈初瑶下车,看见停在小区外绿化带边,打着双闪的漆黑迈巴赫。
她抬脚靠近,下意识看了眼腕表。
路况给力,从医院到这儿十三分钟,没让他多等。
只是,沈初瑶低头看了眼身上鲜血淋漓狼狈不堪的穿着,双腮鼓了口气。
得,十五分钟,是真不够。
没等她上前敲车窗,驾驶位的门先一步打开。
下来的男人,身挺如松,宽肩长腿,穿了身黑衬衣黑西裤,衬衫衣袖紧裹在肌肉线条结实的手臂上,像个经久征战武力逼人的硬汉。
他一头乌黑短碎的发,生的却面廓深邃剑眉星目。
通身气势看似威戾粗狂,却并不具有侵略性质,反而更具浩然正气,满满都是力量和安全感。
阔别五年不见。
谢薄身形结实很多,气势也沉稳很多,盯着她看时,漆黑的瑞凤眸幽暗锐利,像头盯住猎物的雄狮。
谢薄蹙眉,“你怎么回事?”
沈初瑶张嘴要先打招呼,却被他略显沉冷的语气堵了回去。
她牵了牵唇,平稳略显杂乱的心绪,故作轻声耸肩示意:
“没想让谢薄哥一回来,第一次就看见我这副模样,实在是...,容我先上去洗漱换身衣裳,我们路上再聊?”
“受伤了?”,谢薄追问了一句。
沈初瑶连忙摆手,“没有,别人的血。”
谢薄薄唇微抿,点点头,反手锁了车,当先抬脚往小区门走。
沈初瑶愣了下,然后连忙跟上。
她是要回家洗澡换衣服,但没说邀请他一起上去啊。
...好吧。
人家作为今晚接风宴的主角,特意顺路接她一趟,还等了她这么久,她不请人上去喝杯茶,的确不是待客之道。
至于,有关那件事...
她...还是一会儿在路上,再试着跟谢薄解释。
这么想着,沈初瑶贝齿咬了咬唇,快走了两步,追上谢薄,带着他进了小区门。
坐上电梯,透着干净如镜面的金色壁面,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对上。
男人单手插兜,眼神坦然。
沈初瑶指尖无意识的捏紧,佯装镇定,对着金色壁面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栗色卷发,嘴上语气轻巧:
“我平时不这样的,是意外,让谢薄哥见笑了。”
谢薄眼睫动了动,垂眼打量她上下,语气似是而非。
“你什么样,我都不意外。”
沈初瑶笑脸一僵,正巧电梯抵达18f,‘叮——’地一声打开。
她连忙收敛心绪,当先快步走出了电梯。
诗景华苑是凌市的高档小区,沈初瑶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买房子时就考虑到了一步到位,货比三家挑选的最好的。
她住的这栋,不及后头的别墅院,但一梯一户,两百多平,出入的全是有身份的人,小区绿化和安保,物业,设施设备,在她看来,都无可挑剔。
人脸识别智能锁,开门进屋,沈初瑶先从鞋柜里换了鞋,又重新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搁在谢薄脚下。
“我这儿一般不来人,还好之前暖房,谢萱来的时候给我备的一次性拖鞋,不分鞋号,男女都能穿。”
她简单解释了一句,抬眼看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谢薄,牵出抹笑颜。
“谢薄哥随便看看,我尽量快一点,不会耽搁很久。”
谢薄垂着眼换鞋,语声淡淡。
“不急,开车半个小时到老宅,天还没黑。”
沈初瑶只当他客气了一句,没多停留,将手包搁在鞋柜上,转身匆匆进了自己的房间。
谢薄立在玄关处,直到她的房门关上,听见反锁的声音,他才反手拉上门,抬脚进了屋。
女人沐浴,再快也得半个小时起步。
这半个小时里,谢薄真的随便看了看。
将除沈初瑶主卧的所有客房,以及客厅,厨房和阳台,全部参观了一遍。
然后,他在沙发上落座,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女孩儿的声音大大咧咧,从音筒里传出来。
“大哥!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就等你了!哦,不对,你之前说你顺路接瑶瑶,就等你俩了!”
手机里的背景音的确是有点很嘈杂,谢薄面无表情,抬手解了衬衣领口,音腔淡漠。
“堵车,可能得耽误一会儿,你替我跟爷爷说一声。”
谢萱应得痛快,又问,“瑶瑶呢?”
谢薄侧首,眼尾睨着沈初瑶反锁的房门,瑞凤眸中墨色微暗。
“还没接到人,快到她那儿了。”
谢萱哦了一声。
“那你还多会儿到?我提前给她通知一声,让她在楼下等你,还节约点时间。”
谢薄眼睫低垂,“不差这三两分钟,你不用管了。”
不等谢萱再说什么,谢薄已经结束了通话。
沈初瑶的房门正在此时打开,谢薄侧首看过去。
沐浴后的年轻女孩儿,眉眼素丽,气质清柔。
栗色卷发如海藻般,长发齐腰,肌肤白嫩,纤秀的眉,一双桃花眼清澄透亮,小小的嘴像颗樱桃似的,妙曼身段儿,一袭黛紫碎花齐膝裙,整个如动漫里溜出来的小美人。
她歪头戴着钻石耳钉,冲他嫣然一笑。
“我好了,我们走吧。”
谢薄从沙发上起身,抬手看了看腕表,修挺高大的身躯向她走过去。
“时间还早,不急。”
沈初瑶驻足,纤细白皙的素手顺了顺肩头发丝,番茄红的樱桃唇瓣浅浅上扬,笑语随意似开玩笑:
“今天可是谢薄哥的接风宴,听说谢家所有人都回来了,你是主角,我耽误你回去晚,可就罪过了。”
谢家是权庭大贵族,生意也遍布全球各地,族中子弟势力分散,能齐聚一堂的时间相当少。
这也就是谢薄归家,老爷子重视,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敢不应。
谢薄没接话,缓缓靠近她,微垂首,能嗅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奶甜清香。
他喉间滚了滚,手臂抬起,做了自己方才在小区外看到她,就想做的一件事。
沈初瑶猝不及防被他搂着腰,带进怀里,一时目露惊愕,整个人僵住。
直到灼热的呼吸喷到她耳鬓上,细碎的吻落在她眉梢眼帘间。
沈初瑶下意识想躲,男人像是知道她的意图,抬手扣住她下巴,固定,迫使她抬头。
“谢薄唔...”
沈初瑶收回之前对谢薄的再印象。
从这个男人强硬霸道极具侵略性的吻来看,他并不是浩然正气。
简直是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