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薄这边,挂断了李钺的通话,垂眼就瞧见严肃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因为贪欢,耽误了他家女孩儿的正事,谢薄在出门前,十分有良心的跟严肃知会了一声。
让他跟文物局这边打声招呼,免得因为他们晚到,有不懂事的人再给他家女孩儿使脸色,那就怪堵心了。
这会儿点开严肃的消息,只有一个ok的手势。
看来是打过招呼了。
不过……
半个小时前回复的,那会儿他们大概都已经到文物局的地界了。
谢薄沉默了两秒,直接给严肃拨了通电话,那边接的迅速,严肃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薄爷~”
谢薄眼睫半瞌,“瑶瑶跟文物局这边的事,你搭的哪条线?”
严肃嘿笑一声,“这还用说?那铁定是得文物局局长啊,不然都对不起大嫂卖他们面子!”
谢薄沉默。
严肃紧接着道,“不过您放心唉~,我知道动静不能整太大,不然铁定会让大嫂反感,特地交代过,让他们低调的照应一下。”
谢薄心里已经明白了,难怪场面这么平静,负责接待的只有那位何司长,但何司长还这么有耐心又周到。
是因为何司长受了顶头上司的交代,卖的是严家的面子。
他打这通电话,也就是确定一下。
看来严肃还不是那么没脑子,真的大张旗鼓,他家女孩儿说不定会十分反感。
那种因为权势而换来的虚伪追捧,的确也令人好受不起来。
得到了答案,谢薄没再跟他废话,果断挂了电话。
这时,待客室门外传来一声细柔的询问声,“这位先生,请问…您是来找谁的吗?”
谢薄低垂的眼帘掀起,微微偏首看过去。
待客室进门处,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方才说话的女人穿件儿连衣裙,眉眼秀丽,温婉含笑望着他,眼神柔和略带羞涩和探究。
谢薄不认识,他没理那女人,清冷的视线缓慢掠过她肩头,看向立在她身后的高大身影。
白衬衣亚麻色西裤,身高直逼一米九,浓眉鹰眸琥珀色眼瞳的阳光暖男,正是昨晚刚见过的,江海。
“你…谢,谢先生?”,江海见到他,显然也十分意外。
被忽视的年轻女人面露诧异,看了看江海,又看长腿轻搭坐在沙发上的冷峻矜贵男人,笑问道:
“江司长认识?这位先生是你朋友吗?”
江海张了张嘴,干笑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朋友?
他跟谢薄?
还是算了吧…
不过,为了不太尴尬,他主动走进待客室,直奔饮水机前,一边接水一边神情自然的跟谢薄搭话。
“谢先生怎么会在这儿?您是找人,还是等人?”
这话,显然也是侧面回答了女人方才的话。
他们不是朋友。
谢薄也不是来找他的。
谢薄倚坐在沙发里没动,幽黑清冷的视线盯在他身上,没回答他的话,反而淡声问了他:
“你在这儿工作?”
江海将接好的水递到他面前,闻言明朗一笑,在他对面落座。
“是,我是几天前刚调来凌市的,现任文物局文物保护和考古司副司长。”
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聊上了,立在门口的女人也没再插话,只安安静静跨进门,到饮水机前自己倒了杯水,靠在一旁一边抿着,一边安静旁听。
她这行为实则是很没有礼貌的。
不过,谢薄完全无视了她,江海也没在意。
此时,谢薄瞳孔幽黑,盯着江海看了几秒,硬朗冷峻的眉眼辨不出喜怒,搭在膝头的手缓慢转动手机把玩儿着,声线淡淡。
“唔,副司长。”,谢薄漆黑的瞳珠微动,语声缓缓,“你今年多大?”
他这语气,像个事业有成的长辈,在审问自家有出息的晚辈似的。
明明他看起来,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江海努力忽略这种心头浮现的怪异感,眉眼含笑,自信又从容,清声回道:
“24。”
谢薄下颚点了点,漫不经心,“24岁,就进了文物局,还坐上一司副司长的职位,放在大多数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天之骄子了。”
江海双手交握,笑意毫无波动,“谢先生谬赞了,算不上什么天之骄子。”
“那就是家里有人提拔?”
江海笑脸一僵。
官二代这词不算新鲜了,但凡有点权势的,谁不提拔自家子侄?
但是别人就算知道是关系户,也都是心里明白面上奉承巴结讨好关系,像谢薄这么说直白的拎到面上说的,未免有些打他脸了。
谢薄眉梢轻挑,像是看不出他神情的不对,接着漫不经心问他:
“父母在省厅里?”
江海僵硬的扯出抹笑,没接这话,反而为赌一口气似的,反问谢薄。
“不知道谢先生在哪儿高就?”
谢薄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慵懒支着下巴,清清淡淡扯了扯唇。
“高就不敢当,也就是退役归家,继承祖业。”
家境殷实的富二代?
江海眸光深处跳了跳,绷直的背脊微不可查地有所松懈,面上笑意也随意了两分。
“看谢先生器宇不凡,我虽然不是凌市人,但江北省内,数得上名号的贵庭,我大多也都听过,不知道谢先生出自哪个谢家?说不定谢先生家里的长辈,与我父母也是相熟的。”
这年头,官商相护,商贾如果有政客相熟的,大多也都是捧着钱财低声下气有所求的。
江海这话,是拐弯抹角在暗示谢薄,他父母就是在省厅的高干。
而谢薄,就是个商贾,或许都没资格这么跟他摆谱。
不得不说,谢薄长到这么大,除了在部队时隐瞒身份出任务在外,被对手挑衅过。
往日里,还从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张狂的。
此时此刻,谢薄打量着眼前这小崽子,突然就有些瞧不上眼了。
就这种货色,实在也不配让他正眼相看,还把他当一回事。
这么想着,谢薄似笑非笑垂下眼,缓缓站起身来,将手机揣进裤兜,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起伞和手包,没再看江海一眼,抬脚便要离开。
谢薄那声似笑非笑里的不屑,以及起身就走目中无人的态度,都刺痛了江海大脑皮层里的神经。
他紧跟着站起身,看着谢薄挺拔如松的背影,扬声开口。
“谢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谢薄脚步没停,头也没回。
江海眉心一蹙,神情隐现恼怒,“谢先生!”
这次谢薄脚步停了下来,微微侧身偏首,侧颊神情孤傲冷清。
“你还有事么?”
江海捏拳,佯装平静,“谢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就要不辞而别,未免有失礼貌了吧?”
谢薄挑眉,薄唇微扬,转回头去不再看他,声腔凉漠。
“无可奉告。”
“你!”
“不知者不罪,我不计较你的无知,不如回去问问你的长辈,凌市里有几个数得上名号的谢家。”
这副桀骜不羁的态度,令江海无法维持风度,整个脸都黑了。
没等他口出不逊,谢薄又淡淡补充了一句。
“等你问明白了,就知道什么人你不能惹,什么事你不能做。”
“等你不再这么无知,自然会懂事,知道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