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离前辈您刚刚说了什么?”
嬴塰与凌夕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至于神情则皆是有些古怪。
在他们二人的印象中,这位离前辈的一生,是刚直不阿的一生。
虽说这份“刚直”的表现,在部分情况下,与新时代诞生的词汇“傲娇”有所重叠。
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位白衫飘飘的男子,绝对是位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
所谓“白璧无瑕”,相信也就不过如此。
因此,二人几乎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也根本想象不出那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更别提……
他竟然爆粗口了!
“嗯?殿下为何露出这般表情?”
与此同时,离前辈也轻移视线,瞥向嬴塰。
他不太清楚这位小殿下,脸上为何写满了“好奇”与“兴奋”。
“吾适才说错什么了么?”
“没…没说错什么!”
“倒不如说,如果能再重复一遍就更好了!”
嬴塰连连摆手,又是挤挤浓眉,又是瞪大双眼——露出一副既希望自己的表情别太过浮夸,又生怕自己看漏任何细节的模样。
毕竟,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高洁傲岸的白莲,被浑浊卑微的淤泥给狠狠玷污了一般。
毕竟,这种亲眼目睹美好的东西,被毁得支离破碎的感觉……
实在是令人感到欲罢……
“……殿下,此处人多眼杂,还请您多注意一下个人形象啊。”
意识到嬴塰的表情管理出现了一些小问题的凌夕,一边叹气一边伸手,从身侧凭空取出一柄黑白相间的小伞。
伞面上,隐约绘有一黑一白两条鲤鱼型花纹。
随着那柄小伞渐渐撑开,伞面上的那条黑鱼就如被稀释的墨水一般缓缓消失。
紧接着,白鱼的鱼尾轻轻摆动,一道浅浅的白浪沿着伞面缓缓而泻。
而当那抹涂着“白浪”的伞面,将四周嘈杂的声音给“遮”住大半的瞬间。
他们三人的身形,似乎也就在周围路人的视野中突然消失了一般。
“从前有位故人,曾与吾谈起过……”
离先生举起茶杯晃了晃,先是打量了身旁经过的路人两眼。
“试图去刻意遮蔽太阳的光辉,是件相当困难,甚至异想天开到有些愚蠢的事情。”
然后,饶有兴致地瞥了凌夕一眼。
“而你年纪轻轻,便有着这么一项有趣的能力,倒也难怪他们嬴氏会如此重用你了。”
“不值一提的微末伎俩罢了。”
“但能受到离先生的赞誉,晚辈我倒也着实感到有些荣幸。”
凌夕推了推眼镜,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而后继续接着先前的话题。
“其实不仅仅是殿下,晚辈我也感到有些好奇……”
“离先生您适才究竟留意到了什么,竟会露出颇为失态的一面?”
言毕,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当然,您若是觉得不太方便与我详谈的话……”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离前辈摆了摆手,开口道。
“你与吾并没有什么明确的上下级关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也称得上是同僚,讲话何必这么扭扭捏捏、过于黏连。”
凌夕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此之前离前辈便抢先解释道。
“首先是这家店铺的店名,令吾莫名勾起了些许……嗯,不太美好的回忆。”
“其次则是……”
“则是什么?离前辈您倒是快说呀。”嬴塰一脸焦急,八卦之心溢于言表。
离前辈却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而后淡淡伸手,指了指海报的标题。
“错别字。”
“……啊?”
嬴塰与凌夕面面相觑,皆是一愣。
二人对视一眼后,自是由作为下属凌夕负责开口问道:“前辈所言……是有什么别样的深意藏在里面么?”
“嗯?如此明显的疏漏,汝等竟是全然没有发现么?”
离前辈微微皱眉,一本正经地将标题复述了一遍:“《龙舌兰的邀约·基情四射的巅峰之战·dokidoki♡︎》”
“虽说西夷的文字与语法,吾兴趣不甚,也不太能够理解其中意味。”
“但‘基情四射的巅峰之战’中的这个‘基’字,难道不是出现了错误么?”
他指着那个被特意加粗、标红的“基情”二字,继续说道。
“哼,正所谓基为本也。如此‘基本’的道理,竟还能够弄巧成拙。这难道还不够可笑、可叹的么?”
“……”凌夕掩面叹了口气。
——显然,刚直不阿的离前辈并不清楚什么叫做“基情”。
不过,凌夕毕竟是一名优秀的秘书人员。在无语之余,他更多是在思考怎样才能把这令人尴尬的话题给暂且揭过。
然而,正当凌夕酝酿情绪的时候,一道稚嫩且真诚的男声随之而响。
“欸!真的诶,我先前怎么也没注意到这里竟然有错别字呀。”
嬴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真不愧是离前辈,眼光就是独到呢!”
“殿下怎么连你也?!”
凌夕以一个难以置信的目光,扫了眼嬴塰。
凭他对后者的认识,发觉自家这位小殿下此时此刻的神态,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显然,纯良无邪的嬴塰也不清楚什么叫做“基情”。
“唉,据说这幅海报还是请了一位神秘设计师精心设计过的,怎么还会出现这种致命失误啊……”
嬴塰托着双颊,一脸郁闷道。
“明明画面和字体搭配的都这么完美,结果在注意到这一个错别字后……”
“强迫症发作的我感觉好难受啊!”
离前辈又品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总结道:“所以说殿下,这便叫做细节决定成败。”
“呃,殿下…还有离先生……”
已经听不下去了的凌夕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感觉有些头疼。
“其实这里的这个‘基’,和你们所想象的那个‘基’……”
“兴许…没准…未必是同一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嬴塰与离前辈同时侧目,齐齐望向凌夕。
“……”
凌夕再度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感觉自己真是多嘴。
除了嫌解释起来太浪费时间以外……
“自己可没有当玷污白莲花的黑淤泥的怪异癖好啊!!”
“夕哥哥,你又是在说什么啊?”
嬴塰好奇问道:“怎么又是莲花,又是淤泥的呀?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啊?”
“殿下,你究竟真听不懂,还是在装听不懂啊……”
凌夕抬眼,幽幽地望了貌似纯良的嬴塰一眼。
他开始怀疑,自家这位小殿下是不是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腹黑许多。
然,在仔细思忖片刻后,凌夕抬起镜框,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再度叹了口气。
“唉,我也真是昏了头了,哪有去怀疑殿下的道理……”
诚然,从个人角度来讲,自己并没有兴趣去玷污纯真无邪的小殿下……以及那位离前辈。
但从职业角度来讲,作为殿下的私人秘书,自己若是扭捏不答,怎么也算是有失职之嫌。
“……呵,一边是我个人的道德操守;一边则是打工人的职业操守,是么?”
凌夕冷哼一声,而后在身旁二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喋喋不休了起来。
“明明我一开始来【璃港】是准备度假来着的……”
“在【京城】的工作本就已经够折磨人了,可为什么到了这儿,我还要被逼着纠结这么麻烦的问题啊!”
“殿下,这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工作压力需要发泄吧?不过不用担心,夕哥哥他远比表面上来得坚强许多。”
正如嬴塰所言,即便凌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碎碎念。
可当他的余光不经意瞥到伞面的背后,留意到那几张默默走过的熟悉面孔……
以及一个被拖在地上的皮套生物时。
身为一名合格秘书的他当即开口,向自家领导提供了一个相当合理的建议。
“殿下,要不如此深奥的问题,还是留给您的这二位基友——”
“迷迭香老师与龙舌兰老师,来亲自回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