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浸着满盈的泪睡了过去。
可能真的有思虑致梦的说法。白天我幻想着那凤冠霞帔的良人是我,而在这寂静的梦里,我又看见了那红衣缥缈的男人。
恍惚间,我竟以为我们是换了一种方式结成了连理。
我身着绛红的襦裙朝着王爷的方向奔去。谁料一水墨色的幻影忽然挡在了我与他之间,仿若近在咫尺却怎么也靠不近......
忽然,王爷身上的缥缈红衣瞬间幻化成有形的花朵绽开。
顺着那衣襟,仿佛乘着猛烈的风势,一泻千里。变成了片片飘零着的赤色花瓣,美艳逼人。
我被那层层美丽的花朵勾走了魂魄。定了定神才猛然发觉,那水墨色的幻影正持着一枚尖利的匕首。
而那鲜花绽开之处,正于胸膛狠狠的插进这尖锐的利器,刺破了明丽的红衣......
我慌忙的想要冲破我与他之间仿若一步之遥的距离,却怎么也过不去。
慌乱之间,我猛然想要看清楚那水墨色的幻影究竟是何人。
可是,我的眼前似乎挡了一层比窗棂纸还要迷蒙的水雾之气,任凭怎样也拨散不开。
我只朦胧的看到那幻影仿佛勾起了一抹快意的笑。随即又幻化成风,随着那漫天飘零的血色花瓣没了踪迹……
而当我眼前的视线再次清晰明朗之际,我所倾慕的那个红衣少年已随着那风势,倒在了血泊里。
“王爷!王爷......!”
我呼喊着。
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瞬间,他仿佛与那遍地的血色融为了一体......
那颜色娇艳夺目,而这感觉竟然要比看着他与旁人鸾凤和鸣更要来得锥心刺骨!
很快,梦便醒了。
可是,被我紧紧攥在手里的残破玉佩竟然渗着冰冷冷的汗......
我静默的在榻上从曙后星孤躺到了朝日初上,从梦惊醒的那一刻便怎么也合不上眼。
我也深知,虽仍为王爷所照拂的贴身婢女,但身份已从昨日开始便大不相同。我再没办法赶着晨光熹微之时,就去叨扰轩澈殿。
毕竟,那里现在住着一个新的女主人。而我什么都不是......
“快起身,起身...”我听见内室里传来妙人姐姐轻柔的声音。
纱幔另一侧传出细碎的声响。婢女们纷纷起身,伸着腰,忙着取那横架上的婢女襦裙。
“今日要服侍两殿下出寝,这是第一次,都得提起精神来。”妙人的目光环顾着四周。
说罢,又掀了纱幔,轻柔道:“巧儿,等会你伺候王爷更衣。”
内室里的婢女们俱都屏气敛息的匆匆更衣。
只有我似乎还未从那梦中缓过神来,亦或是害怕于洞房花烛夜之后再与王爷见面,便放慢了速度......
梳妆更衣完毕,我们便按规矩托着出寝要用的做案,恭敬的碎步前往轩澈殿。
妙人姐姐排在前头推开了朱漆门,而映入眼帘的则是随风摇曳的赤色纱帘。
隐隐约约的飘动,流露出迷蒙般的暧昧之意......
而我的心仿若瞬间随着那纱帘摇摇欲坠。
不敢见她脸上的绯红,不敢看他温情的眼眸,可是又想把这惊险的梦境于他全盘倾倒而出。
“请两殿下升帐!”妙人高声道。
随即,那摇曳着的赤色纱帘便由左右两婢女细细的掀开。
王爷与王妃比肩,裹着素衣列坐在雕花锦榻之上。
只见王妃如沾着露水般明艳的花,含着笑,一手微微使劲的扯着那赤色的床幔。
而我怔了怔,忽然又想起昨夜里妙人姐姐的提点,便回了神。跟着前列的婢女一同扶着做案,恭敬的碎步于榻侧。
王爷与王妃一同起了身。
他用尽收眼底的温存柔光撇了我一眼,便又踏于左侧的垂幔之侧。王妃则碎步于右侧的垂幔前。
左右垂幔两侧的婢女纷纷恭敬俯首掀帘。我便托着王爷的锦衣华服,紧随王爷其后,与他一齐隐在了垂幔之后。
他背对着我。
我托着做案的双手微微颤抖,心慌乱的跳个不停。
将做案小心翼翼的放下,又取下其上的赤色华服,细细的披于他的身侧。
我不知怎的靠得他极近。
谁料他忽然侧过了脸,高挺的鼻梁映入了我的视线。他用那温热的鼻息轻轻在我的面颊之上滑动,衬出了我仿若略施粉黛般娇羞的容颜......
他缓缓开了口,那声音极低,极轻,“今日你用的是本王赠与你的胭脂?”
我微微点头。
他的嘴角仿佛微微上扬。别过头,拂袖而去……
正走到那垂幔之侧,我的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了梦境之中的水墨色幻影。
“王爷......”我轻声道。
他猛的回过头,用惊异冷冽般的余光微微撇了我一眼,低声道:“本王现下将谒见陛下,有事稍后再议。”
说罢,便掀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