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却是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他是何运。 九卿之一的奉常。 奉常署之长,执掌大乾宗庙礼仪,祭祀大事。 何奉常在朝堂,以及宗室之中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旁边吴王魏熙面容微变,继而有些踟蹰,但终究是未曾开口。 主座之上,张坚将目光落在何运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笑道:“哦,莫非何奉常还有更加适合的人选?”
厅内,众多文武官员也不禁将目光落在何运身上。 何运连忙抱拳,道:“大学士,请恕本官直言,无论是大皇子,亦或者是三皇子,两位殿下虽是陛下所出,但非明主,无法挽天下之狂澜,继高祖之遗风!”
旁边王绾此时皱着眉头,质问道:“何奉常,你这是何意?你难道还想从其他宗室藩王中抉择人选不成?”
其他文武官员目光望来,眼底有些异色。 何运面对着众人目光神情不变,只是蔚然叹道:“王廷尉此言差矣,宗室诸王虽多,但一无法统,二无人望,如何能够服众,力压诸王!”
闻言,诸人更奇! 张坚也将目光望来,却见何运朝众人抱拳道: “老夫身为奉常,执掌宗庙古礼,说来也会一些望气之法! 这几日老夫夜观乾象,我大乾只怕气数已尽,而今日观张大学士龙章凤姿,周身紫微缭绕,有背负社稷之相!”
何运话语一出,众人面容一变,纷纷将目光望向张坚,主位之上张坚瞥了一眼何运,他眼底泛着冷笑。 他身负金莲潜息法,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身根基,任你怎么望气也是无济于事。 何运区区凡人,如何能看穿他周身气相。 但他并未阻止,反而任由何运吹嘘。 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只听何运再次拜下:“大学士功德振于天下,活生民亿万,天下各郡贤达无不拜服,此等盛德虽玉圣,周公不及万一! 我大乾应效上古之圣贤,禅让大业,以应天人之望,大学士且不可违了天意人心呐!”
何运一番话语之后,却是忽而拜下,做足了姿态。 场中诸多文武百官却是忽而一片死寂,众人也分不清何运此番话语乃是张坚授意,亦或者只是何运个人的意思。 主位之上,张坚眼底泛着冷笑,他冷淡的望着何运。 他现在却是可以确定,何运这是在他试探他呢! 这位何奉常并不老实! 不过他也并未阻止,他倒也看看这场中诸位文武百官,有多少仍旧心怀大乾,或者是心存他念。 空气中此时流淌着一股静谧的氛围,周围一片死寂,地上的何运眉宇间也逐渐溢出一丝冷汗来,上首那一道冰冷的目光望来,森冷刺骨。 何运暗自骇然,但他脸上仍然是竭力保持着高昂,激情。 左侧王绾见状,心念电闪,片刻给旁边一位身着朱袍的官员使了个眼色,只见这位朱袍官员微微一抖,迟疑片刻,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口中道:“诸位同僚,诸位将军,何奉常所言极是,大学士盛德魏巍,虽玉圣,周圣不及万一!”
有他在前面牵线,立时也有其他勋贵官员纷纷开口,大声道: “自古以来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大学士取天下,正合天意人心!”
主座之上,张坚却是面容冷淡,厉喝道。 “统统住口!”
他声音落下宛若惊雷,立时让七嘴八舌的众人一惊! 张坚缓缓从座位之上起身,目光凌厉的逼视众人,眼眸中泛着‘愤慨’之色: “大乾一朝历代天子励精图治,济民安世,先帝更是夙兴夜寐,复兴山河,我等身为人臣,理当恪尽职守,安敢觊觎神器,尔等实不为人子,竟要陷吾与不忠不义之境!”
“来人,统统给本官打出去,本官这光明之邸,容不得这等不忠不孝之辈!”
说完他大袖一挥,张福等人立时上前将何运,与一干呼和,起哄的官员全部抬起,统统往门外带去。 何运见状眸子一动,眼底泛着亮色,口中却是仍然在大声道。 “大学士,本官说的乃是心底肺腑之言,大乾气数已尽,大学士当轻取江山,救万民与水火……” 张坚见到这一幕,双眸深处闪过一丝冷笑。 他的确是要取这江山社稷是不假,但却不是眼前这种取法。 古往今来,任何开国之君起势之初,都需要一个正经的‘口号’,让身边的人有一个为之努力的目标,其二则是要让自身所凝聚的旗帜拥有足够的‘正统性’,如此才能获得百姓们的支持。 得民心者得天下。 在无数百姓的眼里,如今的‘大乾’仍然还是正统,至起码需要十数年的潜移默化,才能使得人心归附。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其实也可以如暴君一般,以强大的武力直接慑服。 但那样治理的难度将会大幅度提升。 他今日可以以强权夺取江山社稷,他日其他人也可以。 法统性很重要。 他可以等到‘幼主昏聩’,玩物丧志,若是任用奸臣,不通仁德,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粗暴夺位。 旁边王焕一直冷眼望着这一幕,此时眼底异色闪烁,此时他抱拳笑道。 “大学士高风亮节,老夫佩服!”
其他文武百官不少亦是微微点头,双眸中多少有些喜色,包括吴王魏熙。 众人很快商定,尽快迎回两位皇子,由皇长子魏元登临大宝,重新执掌朝纲。 众文武百官匆匆离去,各司其职。 王焕父子夹杂在人流中,出来之时,父子二人还看到不少官员仍在对那奉常何运,以及诸多官员指指点点。 王游见状叹道:“这何奉常也是昏了头,竟然在这个时候试图阿谀劝进,往日怎么不知道这位何奉常竟是如此表里不一?”
王焕微微浮现,摇摇头道:“他才没有昏了头,他可精明着呢!”
“不过很可惜,他这点庄稼把式根本骗不过大学士的双目!”
闻言王游面容一变。 “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皱着眉头,王焕话里有话呀。 王焕此时瞥了一眼张家府邸,叹道:“大学士恐怕真的已生自诩之心呐!”
王游闻言面容微惊,他看了一眼周围,忍不住用传音秘法道:“爹,您可别乱说!”
王焕冷笑,他也并没有忌讳。 “若是张学士真的并无问鼎之心,这会儿应该直接了当的杀了何运,以剖白忠义之心,而不是直接打了一顿板子,将这些人扔出去!”
张家宅邸之内,张坚双目淡淡瞥了一眼府外,完全不做掩饰的这位老太尉。 这王家父子就在张家周围说话,这等若于就在他耳边议论一般。 这王焕应该也知道元神真人的手段。 这是老寿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议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