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言予浅还在南怀时便被传出了许多不堪的言论,甚至还有一些编排她的话都传到了东安,只是很快便被淮煜瑾压了下来。
但在这消息四通八达的皇城内,谁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
“早就听说那南怀君主不思进取只贪图美色,这言予浅在那南怀呆了三年,恐怕不知早就......”
“当真是不知羞耻,竟然还传出这种丑事,上次祈福大典一事,恐怕就是上天嫌她脏了大典,这才降了血光之灾。”
“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要是他啊,早就自尽了,又何苦活在这世上遭人诟病?”
“她早就该死了!害死了二十万将士,她就该去陪葬!”
......
千言万语随着狂风闯进淮煜瑾耳朵里,很快,不知是谁又唱起了那些歌谣。
他盛怒质问:“是谁?!是谁不要命了!!”
只见他的下属被吓得瑟瑟发抖,“下官不知,一夜之间这些歌谣便传的满皇城都是,甚至连街边的幼童都口口相传,我们......实在是找不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淮煜瑾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堪,他近日本就在为西征惨败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如今又有人在造这些不堪入目的谣言!
虽然这歌谣里不曾涉及他,但太子妃受辱,便等同于整个太子府都丢了脸面,他又如何不急不气?
而最让他痛苦的是,这些不堪入目的谣言,可能并不是谣言。
言予浅当日被救下来时,据何姝茜所说,她确实衣衫不整,身上满是淤青。
但淮煜瑾不忍心问她都遭遇过什么,而他不问,言予浅也不说。
正是因为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所以淮煜瑾心中的猜忌才久久萦绕消散不去。
先前他努力不去在意这些事,但如今......心里的猜忌就像是心头倒插了一根刺,这根刺越插越深,存在感越来越强。
淮煜瑾如今自己都骗不过自己了。
他猛地抬手扫下桌上的花瓶,四分五裂的碎片落满了地上。
后院的厨房内,此时溢满了饭菜的香味,言予浅熟练地将裹了鸡蛋的肉放进热油之中,热油一阵沸腾后,炸好的小酥肉就浮了起来。
言予浅把酥肉捞起来放进盘子里摆好,又掀开盖子,看炖锅里的鱼汤熬好了没有。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后厨内的师傅倒成了帮手。
锅里的热油热到了一定程度便开始冒气泡,甚至往外飞溅,言予浅躲闪不及,手背被油溅了好几个红痕。
“太子妃小心!”师傅忙上前替她把炸好的酥肉捞出来,“这炸过的油,少许有些呛人。”
此时候在一边的翠玉已经拧了一把冷毛巾来,替言予浅敷起手背来,“小姐想吃些什么,直接吩咐后厨做就可以了,为何还要亲自下厨,您腿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能久站。”
她扶着言予浅在轮椅上坐下,言予浅下意识的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她这才站了一小会儿,便觉得膝盖酸痛,脚下虚浮。
“我如今能做的事已经没有多少了,今天殿下好不容易要来内院吃饭,我想亲手做些他爱吃的给他。”
翠玉撇了撇嘴:“殿下已经数月余没有来看过小姐了,他明知你身上有伤,还对你如此不上心。”
“......”言予浅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自嘲道:“像我这样的废人,他看着自然是添堵的。”
“小姐......”别看翠玉平日里傻乎乎的,其实她在某些事情上可一点都不傻,她能察觉得到,她家小姐近日伤春悲秋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还总说些轻贱自己的话。
言予浅虽然是在乾州等穷苦地界长大的,但自小便有母亲悉心照料,因此性子也十分天真坚韧乐观,纵使之前家世低微,但对上那些个达官显贵时也从不曾妄自菲薄。
但从前的言予浅似乎已经在逐渐消失,翠玉很是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告言予浅。
一会儿玉堂已经可以出锅了,而酥肉也浇好了热油,四菜一汤备好后,便由小丫鬟端进内院。
此时,外头的一个家丁走进来提醒她,“太子妃娘娘可还记得杨将军前几日托您办的事?”
这家丁原是言家家丁,是跟着言予浅进太子府的。
言予浅这才想起来,言明玉自小资质平庸,科举落榜后更是一蹶不振,于是父亲便托她跟太子说些好话,好给言明玉安排一个一官半职,走个后门。
可言明玉的资质平庸,根本就不是这块料,更何况,如今朝中为官的女子越来越少。
如果强行将她安排去当官,届时若是出了差错,怕是会连累到淮煜瑾。
言予浅不愿为了言家的私利让淮煜瑾摊上这么个累赘,于是便和家丁明说:“让明玉再好好读几年书吧,她如今的学识,哪怕是做一个最简单的文官都不够,你要我如何给她安排?”
那家丁犹豫道:“这样的话,恐怕温姨娘又要跟老爷闹了,不如小姐还是试一试吧,倒时候若是还是不行,我在和老爷说。”
言予浅拧了拧眉心,“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这也是为了言家好,你只管用这句话去回便是,况且如今殿下对我是何态度,你也看到了,我的话如今在他的眼里只是废话一句,根本就不管用。”
家丁见她脸色憔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恰时一阵风吹来,言予浅颤了颤裹住了外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显得苍白,她的情绪只是稍稍起伏,眼前就阵阵发黑,她闭上眼,攥紧身上的衣料。
她十分讨厌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甚至连她自己都嫌自己无用。
淮煜瑾迟了半刻钟才来内院用午膳。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几乎全是照着他的喜好做的,全部色香味俱全。
而言予浅平日里还吃着药,碰不了那些辛辣油腻,但桌上的这些菜,每一道都是重油重辣。
于是这一大桌子的菜,言予浅能吃的只有白米饭和鱼汤。
淮煜瑾察觉到这些,低声开口:“怎么不做些你爱吃的?”
“我没什么胃口。”言予浅夹了一块酥肉放进淮煜瑾的碗里,“你好久都没回家吃饭了,你多吃些。”
本来是十分温馨的举动,可淮煜瑾的注意力却全在言予浅布满红痕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