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白烦起得很早。
府内刚刚飘起午饭的炊烟，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果在屋外清理积雪，见他迷迷糊糊走到门口，便扔下手里的扫帚，扶着他又返回到床榻边上。
一边帮他穿衣换靴，一边侧头问道：“少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白烦面容憔悴，揉着眉心醒神。
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埋怨道：“昨晚你睡着以后，就死命往我身边挤，然后像八爪鱼一样粘在我身上，我怎么推都推不开，抠都抠不下来，你说......我还能睡的好吗？”
昨晚，是一整晚的折磨。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在给谁暖身子。
小果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几分樱红，却也透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得意偷笑。
随后仰头问道：“那少爷，你觉得暖和吗？”
白烦眨了眨眼，仔细回想一下，感觉好像是有点暖和。
不但暖和，还很舒服。
小丫头的身子软绵绵的，捏着手感不错，像是抱着毛绒玩具睡觉。
但也正是因为太舒服，太暖和了，才让他一晚上都没心思睡觉。
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一个小丫头，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白烦摆了摆手，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不想让单纯的小丫头也变得像自己一样不纯洁。
她还小，不懂成人世界的下流。
小果仰起头望了他一眼，像是有几分不服，嘀咕道：“奴婢......奴婢才不小呢，懂的可能比少爷还多呢，只是少爷不知道而已......”
白烦：“......”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
小果端来一盆热水，帮他穿好衣服，搭上披肩。
做完这些，就准备去城里逛逛。
他已经记不清楚，上次迈出齐国府的大门是什么时候。
由于身体的过于虚弱，他走一会就要停下来喘气，后来就干脆就宅在家里，不走了。
而且。
出门总是要花钱的。
他没钱。
就算是在整个炎景帝国，齐国府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大家族，很难想象作为齐国府的三少爷，居然没有零花钱。
但事实就是这样。
包吃包住，已经是齐国府对他这个身娇体弱的庶子最大的宽容。
也就是因为要入赘了，府里才特批了一点散碎银两，让他这几天去府外走走，沾点活人的生气，等到成亲的时候，别太丢齐国府的脸面就行。
主仆二人穿过拱门，踏上阶梯，到达账房。
很顺利从管家那儿拿到银子。
不多不少，刚好十两，相当于普通人家半年的全部开销。
小果将银袋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小脸兴奋起来。
“哇！少爷！好多钱呀！奴婢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白烦瞧着她没出息的样儿，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顺手捏了一下她那张笑开了花儿的脸蛋，挑眉道：“走吧，少爷我带你出去逛逛。”
小果将银袋塞进荷包里保管好，满怀期待问道：“少爷，我们去什么地方逛呀？”
白烦挠了挠头，突然发觉这个年代好像挺无聊的，没什么娱乐项目。
文人雅士最爱去的风月场所，他倒是想去瞧瞧，却又不能带小果一起。
而且就十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
他当然没去过那种地方。
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起过。
有点好奇而已。
“出去再说吧，先带你去吃好吃的。”八壹中文網
白烦拍了拍小丫头的小脑袋，笑意温和。
“嗯！奴婢想吃糖葫芦！”
小果连连点头，开开心心蹦蹦跳跳走向门口。
却没看清前方的情况，不小心与别人撞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外，一名丫鬟开始咒骂起来。
“你这个死丫头！走路不长眼啊！”
白烦抬头瞟了眼，发现是白傲天的贴身丫鬟，菊花。
不禁皱起了眉。
“菊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看清楚，不小心撞到你了，没有受伤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瞎了眼，对不起对不起......”
小果嘴里不停道歉，慌慌张张想要扶起菊花。
却被菊花一把推开。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晦气！”
菊花气凶凶站起身，恶狠狠抽动嘴角，越想越气不过，作势就要去掐小果。
“死丫头！让你不长眼！”
小果顿时被吓到，惊慌失措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又摔倒在地上。
她只好抱着脑袋，双眼紧闭，嘴里依旧不停道着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菊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不管是在当乞丐的童年，还是在成了白烦的丫鬟以后，她就不断被人欺负。
久而久之，已经养成了复读机般不停道歉的习惯。
只有这样，只能这样，她才有可能脱困，奢望能少受一些欺负。
但她不知道，下人，对待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下人，往往是最恶毒的。
菊花已经撸起了袖子。
“死丫头！上次也是一样！就知道说对不起！你是结巴吗！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此时，小屋内，响起平静慵懒的嗓音。
“喂，我还在这儿呢。”
菊花愣了一下，转过头才发现，白烦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她。
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就这么悄无声息隐藏在屋内阴暗处，阴冷的眼神，静静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三......三少爷......”
菊花咽了口唾沫，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势稍有收敛。
少爷毕竟是少爷，就算再怎么不受待见，白烦也是齐国府的三少爷，不是她一个低贱的丫鬟能随意顶撞的。
小果也在此时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白烦，之前强忍住没哭，这一下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猛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少爷......呜呜......奴婢......奴婢......呜呜呜.......”
白烦感觉胸口被撞得深疼，好不容易稳住重心才没有倒下。
抚摸着小果的发丝，心里五味杂陈，止不住的叹气。
跟着自己，也不知道让这丫头受了多少委屈。
他不会像电影电视中那样，先说一些大道理，然后理直气壮剥夺小果哭泣的权利。
他只是静静抱着她，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哭了好一会儿，放声恸哭变成了无声抽泣，小果的脸颊，已经满是泪痕。
愣在一旁的菊花，有点不知所措。
见势不对，她想偷偷离开。
却刚好对上白烦阴冷的视线。
“喂，可别急着走，今天既然碰上了，小果的账，我想和你好好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