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早就想到赵氏一定会跟自己为难,所以对她的言行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冷笑了一声说:“你这德性,也算是个长辈。”
赵氏一瞪眼,张嘴就准备反击,却被大族老给打断了。
“好了,你们婆媳有什么恩怨等下再说。萧娘子,我来问你,是咱们萧家村对你不好吗?怎么突然就想到要离开这儿了?”
他对什么婆媳罅隙之类的都不关心,但只要一想到林溪如果离开的话,萧氏宗族最有分量的一座贞洁牌坊可能就拿不到了,他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了似的。
虽说贞节牌坊要等林溪守寡几十年之后才能拿到,到时候他这个大族老也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但那可是整个宗族的荣耀,他就算是在地下也能跟着沾光。
所以当林溪准备跟萧昱辰解除婚姻关系,让萧家写下放妻书的消息一传来,他顿时慌了,觉得要是让萧家把放妻书给写了,那就是把贞节牌坊在他手上给丢了。
这种事情,他决不允许!
“大族老,我跟村里的乡亲们相处得都不错。”
林溪刚回了一句话,就被赵氏给打断了。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以前你在村里是个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好吃懒做不说,还赌钱!你能招谁的待见?若不是后来你走了狗屎运,知道了几个方子,真以为谁还愿意搭理你不成?”
赵氏这番话表面是在骂林溪,实则是把村里所有人都给骂了。
骂他们见钱眼开,为了点儿蝇头小利就对林溪阿谀逢迎,根本就不是什么真心相待。
“赵氏,说话可要凭良心!萧娘子以前是做错过一些事,但是她后来再怎么改的,大家可都看在眼里的。不说咱们这些乡亲,就是她自己的几个宝宝,若不是真心换得真心,还能这么护着她这个后娘?”
先开口反驳的,自然是萧霆山的媳妇刘氏。
不过她的这番话虽然是得到了村民们的认同,却显然没有让赵氏心服口服。
“刘氏,别以为你是村长媳妇,平时大家都看你眼色说话做事,你就能说什么是什么了。谁不知道从林溪救了你家二胖之后,你们两家的关系有多亲近。”
“你能拿到一年的免费渔获,是靠了她做的祭品得了第一吧?也是她先找你跟她一起做虾酱生意的吧?你都不知道从她身上拿了多少的好处了,自然是要替她说好话。”
“怎么,现在还想帮着她从我老萧家离开,看她把我老萧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是吧?”
以往赵氏对刘氏的话很是忌惮的,她一发话,赵氏就基本偃旗息鼓了,但今天赵氏却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好像任是谁替林溪说话,她都会不依不饶地与之对线。
“赵氏,你可不要含血喷人!你自己平时是怎么对二房一家的,自己心里也有点儿数!萧娘子为什么会求去?分家时宝宝们为什么都不愿意留在你萧家?若不是先有你这个因,又哪里来的今天这个果!”
刘氏被气得浑身哆嗦,没想到素日里一向只会窝里横的赵氏,今天居然敢当着全村人的面儿,跟自己耍起无赖来了。
虽说她刘氏确实是从萧娘子那儿得到了一些好处,但说的可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也不是昧着良心说话,今天算是被这个老泼妇狠狠地泼了一身的脏水。
虽说是这样,她刘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自然是要跟赵氏好好儿地掰扯掰扯。
“哎哟,我说娘啊,刘嫂子啊,你们两个怎么还能吵起来呢?”
周晓琳原本是搀扶着刘氏的,要不是她故意松手,赵氏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冲出去想要打林溪。
她此时扭着腰,一摆一摆地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二人说:“你们一个是萧氏族长的媳妇,一个是萧家当事的老太太,这林溪要离开,是让整个萧氏宗族都脸上无光的事儿,你们二人是应该站在一边的,怎么反而互斗起来,让惹事的站在一旁看笑话呢?”
她的话直指林溪是挑拨离间者,挑唆着两个最大的“受害人”内讧,自己却占尽渔翁之利。
“刘嫂子,虽说周晓琳这个人平时大嘴巴又好吃懒做的,还喜欢在村里惹事,说的话不足为信,但这回有句话我却是很赞同的。”
一个村民忽然打破了旁观者的沉默,主动说道:“萧娘子要走,那不是萧家一家的脸面,那可是咱们整个萧氏宗族的脸面,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没错,昱辰可是为国捐躯的,朝廷奖赏了的大英雄,可现在他媳妇却要跟他解除婚姻关系,还要把孩子都一起带走,他若是泉下有知的话,不知要有多么伤心愤怒。”
又一个村民也跟着开了口。
有了领头人之后,其余人也都按捺不住,纷纷表达起了自己的观点,无非就是说事关萧氏宗族的脸面,本来别的村就羡慕他们出了个英雄,如今英雄的媳妇却要带着孩子们离开,这简直就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竟是没有什么人能站在林溪这边替她想一想。
赵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用炫耀示威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溪,像是在嘲笑她居然敢挑战宗族的力量,提出这样可笑的要求。
林溪一一反常态地没有替自己辩驳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听着,她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每一个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坚决反对她离开的人。
这些都是在她将丁秉文请来的时候,提出给成绩优异的孩子承担学费的时候,在她分享了各种酱料的配方,帮助他们增加收入的时候,对她千恩万谢、感恩戴德的人。
当时他们嘴里说着愿意当牛做马回报她的恩情,可是当她只是想要从一段已经无效的婚姻中离开的时候,他们却义愤填膺、口沫横飞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这就是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