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妃的尸体最终还是被谢宴给带了回来。
沈时蕴在宫里等到了深夜，才等回来姗姗来迟的谢宴。
带着一身霜露的谢宴回来的时候，沈时蕴正焦急地跟小莲一起玩斗地主。
外面夜深露重，谢宴厚厚的披风外面都被露水给蒙上了一层水汽。
小莲见状连忙就退了出去，顺带还阖上了门，站在门口跟木头人牧央一块儿大眼对小眼。八壹中文網
“怎么样？”
沈时蕴有些着急。
谢宴脸色表情不是很好，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连带着沈时蕴的心也都跟着沉了下去。
过了许久，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到外面屋檐滴下来的雨声，谢宴才叹了口气，“嘉贵妃并没有染指甲的习惯。”
“我已经派人再三检查过她的指甲了，并没有留下一丝半点染指的痕迹，他之前宫中的贴身宫女也这样说，嘉贵妃从来就没有染过指甲。”
沈时蕴点了点头，宽慰地笑了笑，“这么说，咱们不就更加确定了吗？嘉贵妃的另一个人同盟一定是宫中的人，而且，是个女人。”
谢宴摸了摸她的头。
像是被她这样积极的态度所感染。
“但是……”
沈时蕴咬了咬唇，“染指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门槛，所以宫中的很多小宫女都热衷于这件事情，宫里人那么多，要是想找出真正的间谍，难度十分高，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
谢宴将她紧张兮兮一直扣着桌角的手给拽在手里，宽厚的手掌带着干燥的暖意，给人一种安心的氛围，“换个角度想一想。”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对方也是个女人，况且在宫中这么多侍卫把守的情况下，对方还将嘉贵妃的事情处理得如此滴水不漏，还要保证全程不被人察觉出来……”
谢宴抬了抬眼，深色的瞳孔里是异常坚定的眼神，“要么这个女人身份不低，要么就是宫中潜伏的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沈时蕴眸子微闪，“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很棘手。”
谢宴点了点头，赞同道，“前者位高权重，况且宫中身份尊贵的女人不少，后宫中虽说后妃不多，但是先王的那些妃子们，也还留在王宫，对方一定是个机警的人，要想找出来且不打草惊蛇，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筹谋。”
“至于后者，王宫中潜伏着各国的人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个世道看似宁静，其实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战争就会即刻打响，若是到时候宫中叛变，里应外合，就不太好办了。”
沈时蕴面色愁重，谢宴下一句话依旧掷地有声地落下，“况且，如果这个女人既有权有势，又还有自己的人马呢？”
听了这话的沈时蕴神色果然更差了，好看的眉头都快因为愁绪搅成一团了。
谢宴看着她这副样子，倒觉得有些可爱。
揉了揉她皱起的眉头，轻笑出声，“好啦，不要太担心了，对方既然在背地里沉寂了这么久不现身，那么就一定不会轻易出手，除非等到她觉得胜算最大的时候。”
谢宴像是对待难得的珍宝似的轻轻将人揽在怀里，有些生疏地哄了哄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发丝，“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保护好你的。”
沈时蕴眼睛一酸，心里知道其实这话是谢宴宽慰她。
他知道是自己在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倒是反过来安慰自己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世人只知道楚国的谢大将军是个威风凛凛的战神，一举击退了敌军，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却不知道“战神”这个称谓哪里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他谢宴再怎么英勇无畏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神。
沈时蕴知道他背上凌冽骇人的痕迹，胸口处有好几处几乎要命的伤口。
那些羡煞旁人的荣耀与尊贵，都是他弱冠之时披上战袍，在战场上撕杀敌人，沾上鲜血，换回来的。
屋子里染开了一片沉默，沈时蕴抓着他肩膀处的衣服，手心里揉皱了一团，滚烫的眼泪顺着眼眶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沾湿了那一小片衣料。
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地颤抖，一向以冷淡面孔示人的谢宴脸上出现了几分慌乱，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僵硬着身子，轻轻学着小时候母亲哄着自己的样子，拍了拍沈时蕴的后背，好让她能够安心一些。
沈时蕴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发达的泪腺简直太可恶了，遮着自己哭红了眼睛，不想让心上人看见。
谢宴笑着捏了捏她耳后的软肉。
伸手想要拨开沈时蕴藏着的眼睛。
“别看。”
“丑。”
谢宴轻轻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小公主爱美地过分，娇俏明媚的样子，让她喜欢得不得了。
“好看。”
谢宴吻了吻她因为揉搓过而有些发烫的眼睛。
沈时蕴心里有点甜，脚下依旧生风，去镜子旁边看自己的脸。
沾着眼泪的睫毛微颤，眼睛因为哭过有不少的红血丝。
哪里好看了？
宴哥还是一贯的哄她高兴。
……
相比起两人的温馨，此刻的赵凌却在书房内一筹莫展。
嘉贵妃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牵动起战争，若是仅仅对付国之外敌也罢，现在秦王宫内蛰伏已久的细作还潜藏在深处，若是趁着力不从心的时候来个里应外合，那么秦国必然会处于危难之中。
身为一国之君，嘉贵妃的背叛对于赵凌来说其实远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在乎。
他的确宠爱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有几分像他的母妃，那个早已经死去却给他留下无限眷恋的宫斗牺牲者。
赵凌生性冷淡，从小出生皇家，见惯了人情冷暖、手足相残，父子相杀。
前朝有位妃子为了争宠，给自己襁褓中的幼儿下毒，更何况是没有一丝保障的男女之情？
可除了他和谢宴之外，似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为了嘉贵妃的事情郁郁寡欢，每日皱着眉头伤心至极。
包括他的王后。
“陛下，王后娘娘求见。”
刚批完一堆奏折的赵凌愣了一会儿，陆夕照是太后娘家人，成为他的王后之后两人夫妻间的情分十分浅薄，陆夕照也很有自知之明，平日不常在他跟前走动，“王后来做什么？”
“罢了。”
赵凌朝着通传的小太监摆摆手，“让王后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