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活动了一下手掌,把手从采尼那抽了回来。
她运气不巧,虽不是正好，但也在附近——被佣兵打来的石子落点附近。
反震力令她掌心通红，但也就是当时疼了一下，现在痛感过去了，陆陆也就感觉还好，然而两个精灵少年却像是要气炸了。
陆陆：“……”
见两人又急又怒,其中一名少年，盯着她的手，眼中水光盈盈,仿佛都要哭起来，陆陆因为沐浴场的事，心中对他们的那点怒气,渐渐就散了。
“没事。”她揉了揉自己的手掌，犹豫了一会，将掌心摊开，展示在两名精灵少年面前。
“你看，”陆陆道，“已经好了。”
确实已经恢复了,陆陆给自己用了一个折扣版的返血术，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伤。
精灵少年凑过来，又想要捉住她的手,陆陆稍稍往回缩了一点,就停下了动作,任由采尼抓住了。
少年的手掌宽厚有力，明明看起来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人，掌心却满是老茧，还有众多细小的疤痕。
陆陆把手翻转过来，轻轻的盖住了少年的手掌。
她感到指腹似乎抚上了一块粗糙的树皮……但又温暖、厚实，每一根细小纹路，都在诉说着曾经的艰辛。
见对方猛地怔住，陆陆手指微蜷，轻声道：“……你们过去，过得很辛苦吗？”
这满是风霜痕迹的手，就是证明。
“刚才在浴场那，确实被你们吓到了。”陆陆道，“但是……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因为她已经在少年双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真诚而纯粹的关切。以及因为她受伤而产生的难过情绪。
不管这份感情是否有些过于浓烈，浓烈得不符合陆陆认知中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表现，但其中的真挚，不能否认。
见少年怔怔然，陆陆握住他一根手指，小幅度的上下摇晃了一会。
“这是我故乡表达友好的方式，”少女道，“……能感受到吗？希望我们能早点突破语言的隔阂吧。”
“我也有很多的疑问，想要询问。”
陆陆默默的对少年诉说着自己心底的疑惑，她睡了一觉，又洗了澡，可谓神清气爽。对自己先前的决定——与土著们多多接触，又更坚定了一些。
哪怕他们的表现都很古怪呢，至少她可以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善意。
这就足够了。
成功跟这个世界的土著们搭上了线，很不容易呀，她不能浪费机会，要努力适应这个世界。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陆陆对外面越来越大声的吵嚷，也就越发的想要探究了。
她穿越后就谨小慎微，怂着苟着，换成是两天前，遇到这种明显的纷争，陆陆也只会悄悄避开，顶多#暗中观察#，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主动想去了解——
——为什么外面的争执声越发大……甚至仿佛，要打起来了一样？
帷幕道外。
人声如浪，挑衅、嘲讽……敌意与沸腾的血混杂在一起，就如陆陆所猜测那样，整个令营地中的气氛紧绷着。
霍格霍尔部族的精灵们聚集在篱笆边，仿佛隔着战壕，与涌来的佣兵们对峙。
是的，佣兵。
诺厄离去不久，果然如他所说，大批沸血佣兵团的成员，就吵吵嚷嚷，闹哄哄的涌来了，人数还不少，粗略估计得有上百人，若是将负载着物资的骑兽也算进去，真是一个十分庞大的队伍了。
到了山坡处，这些人就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否故意，刚好就跟精灵们建好的营地紧挨着，大批驮着辎重的骑兽，在佣兵们的吆喝下挤过来，有意无意的，把精灵们放在最外层的防护栏给挤倒了。
佣兵团的骑兽是双足鸵兽，一种大众化的骑兽，负重高耐力好，唯一的缺点是异味大，不过反正佣兵团也是一群男人，不用太讲究。
但现在这群沉重的肉山，就挤在旁边，随风飘来呛人的气味，雪兰的脸是肉眼可见的发绿。
“哈哈，看啊，人类跟精灵混在一起。”
佣兵们嬉笑着。
篝火摇晃，火焰灼烧着空气，也将佣兵们照得清楚——粗壮、高大，几乎人人都穿着皮甲，大部分人都有明显的非人特征，居然还是一个多种族混合兵团。
“喂，”有人朝雪兰喊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贵族老爷，今晚就要委屈你们挤一挤啦，谁让这鬼地方，就这处能下脚呢，我们也很苦恼啊，哈哈哈……”
雪兰的手微微一动，似是想要拔剑，但最终贵族青年面色冷漠的放下了下来。
就像伊格纳茨说的那样，现在得掩住贵女殿下的存在，区区一群低贱的佣兵，不值得跟他们一般计较，忍耐过今晚，就……
一枚石子，划破风声，就是在此时朝雪兰身后的帷幕道打去。
雪兰一惊，斗气激射而出，瞬间将石子劈碎，却不料崩裂的碎块，从他身旁划过，依然撞上了帷幕道。
‘咚’地一声，帷幕道外的布料瞬间破开了个口子，石子陷在藤蔓里，而后佣兵们轰然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看他那样子。”
“贵族老爷的反应很慢嘛。”
“帷幕道？弱儿唧唧的，搞这种玩意，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物……”
笑声还没落下呢，弹射出石子的那名佣兵忽然间身体一僵，他体格极其壮硕，足有两米，腹部的脂肪堆积如山，而现在，他的肚子猛地凹陷下去，像是受了一记重锤，紧接着，他的身体轰然飞起，足足向后十几米，接连撞开数根粗壮的树木，才吐着血，翻滚着落到地上。
“亚斯！”
“可恶，是谁偷袭！”
“……”
篱笆之后，阿克利放下了手中的弓弦。
在他身旁，站着两名精灵，亦做着射箭的姿势。
精灵擅射，在旧纪元，更是著名的魔弓手，百发百中，附加着魔法的弓箭，可以劈山裂石，精灵游侠、剑客，则是以轻灵、敏捷，以及极高的魔法造诣著称，强者辈出。
那是精灵族主盟生命树的光辉，能映照半片禁阶之海的时代。
阿克利对准佣兵的弓弦上没有弓箭，是空弦，两名精灵岗哨也没有，仅仅依靠弓弦弹动的力量，射出了虚无的风之箭，就能将这肉山般的壮汉，击飞几十米远。
篝火的光在精灵的弦上跳动，仿佛能让众人一窥久远历史中，这个种族曾经的辉煌。
在看清袭击之人是谁后，佣兵们短暂的静了静。
而后爆发出了更为巨大的声浪。
“妈的，尖耳奴隶也敢打老子兄弟！？”
尖耳奴，对精灵的蔑称，佣兵们本来就对雪兰等人敌意甚重，此刻见阿克利击飞了同伴，不由纷纷拔出武器。
他们对精灵十分轻视，被阿克利击伤，也就更愤怒。
利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一名壮汉大声道：“把这群尖耳奴都抓起来，卖到斗兽场里去！”
阿克利并未说话，只是举起弓，附近的精灵们也纷纷拉起弓弦。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之中，一个声音道：“吵什么呢。”
随后一只脚从后方伸来，猛然踹倒了一名叫唤得最凶狠的佣兵。
佣兵愤怒扭头：“我艹的哪个猪猡敢踹……是、是队长啊。”
只见树荫的阴影后，一人放下脚，慢慢走出来，正是先前来寻小鸽人不成，反被痛揍一顿的诺厄。
男子嘴角的血已经止住了，但破了的伤口一时半刻也愈合不了，令他半边脸有些微肿，两只小鸽人停在他的肩膀上，诺厄从阴影处现身，把在地上扭动着的佣兵又踩了下去，踏着他的头道：“干什么呢？闹哄哄的，还不快给我去扎营。”
“队、队长，”他脚下的佣兵扭着身体，“是……是那边的尖耳奴挑事，打伤了亚斯！”
诺厄脚下用力，把佣兵的头踩得更严实了，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对面半身隐在阴影里的人群，扬声道：“不好意思啊，我的属下脾气暴躁了点，还请两位老爷别太在意。”
他面上轻松，目光却一直隐秘的打量着站在暗处的两个人类贵族。
见两人身上那蓄势待发的魔源，诺厄面上不显，心里则‘啧’了一声。
佣兵们会挑衅雪兰等人，自然不是无缘无故，而是诺厄授意的。见面对他们这边洋洋一百多人，两个人类魔法师也没有丝毫波动，那群精灵也比他想象得能干，心中给这群人的棘手程度又加了几分。
若非他们的任务特殊，他也不会这么谨小慎微。
见试探不出什么，诺厄把佣兵踢起来：“去扎营。”
又对雪兰等人道：“几位老爷还真是讲究，这么短的功夫，竟还搭了个帷幕道么。”
回应他的是雪兰身上骤然亮起的光环。
贵族青年双手交叠，按在剑柄上，脸上毫无表情，魔源权利运转，令他的双眸中似乎透出了光：“听好了，佣兵。”
他一字字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们冒犯……”
雪兰并不知道那枚破碎的石子，已经撞伤了陆陆的手，却仍将佣兵们的行为，视为对少女的冒犯，他将‘贵女殿下’四个字在心中说出，口中则道：“若再敢来挑衅，以亚维尔之名起誓，我必要你付出代价。”
亚维尔？
诺厄立刻记下了这个姓氏，面上却挑挑眉：“哦、哦，当然，我们可不敢跟贵族老爷们较劲。”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起手，举至肩高，慢慢的退后。
见他动作，佣兵们也跟着一齐退后，把先前挤占的、精灵们建造的防护道给让了出来。
一直等退出了阿克利等人的视线范围，诺厄才放下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快点把营地扎起来。”他嘱咐了身边的佣兵一句，便转了身，沿着山脊，往山坡另一个方向走去。
沿途都是佣兵团携带的辎重，还有些人开始搭建帐篷，诺厄脚步不停，一直往整个队伍的后方走去，最后他停在一辆马车旁。
若是雪兰或伊格纳茨在此，便能认出，这居然也是辆风灯马车，贵族偏好、在这山中显得异常突兀的风灯马车。
这辆马车的体积，从外观来看，竟比伊格纳茨拿出的还要大一些，只是外部的装饰没有那么华丽。
马车没有拉车的骑兽，诺厄将肩上的小鸽人挥开，伸手向马车的门，一个魔纹阵便悄然浮现，男子将手按在魔纹阵上，嘴唇合动，默念了通行的咒语，待门一打开，便迅捷的钻了进去。
门内另有一番天地。
若是陆陆在此，恐怕要惊叹，她所使用的、伊格纳茨进献的风灯马车，内部空间已是十分宽阔，但与此时诺厄所站立的相比，却完全不够看。
诺厄一步钻入马车中，却仿佛跨入了一间装饰豪华的房子，壁炉中堆放着魔晶，将整个车内映亮，摆满书籍的书架旁，一名穿着法师袍的男子，倚靠在装饰着冬青的沙发上，手中正翻着一本书。
法师的相貌极俊美，同样是魔法师，却立刻就将雪兰、伊格纳茨两人对比成粗陋之人。
而根据蒂亚斯世界的特性，这名法师的能力，恐怕也远在两人之上。
法师安静的翻看着书籍，一头黑色的长发垂落在绣满魔法符文的法袍上，他眼眸亦是黑色，低头看着书，鼻梁上架着一个水晶单镜，或许是因为手中翻看的书籍已经太过陈旧，他的双手都戴着手套。
诺厄走进门时，法师的手指正按在其中一行符文上，听到动静，他也未曾抬头。
壁炉中魔晶的光芒跳动了一下，倒是另有一个声音，从右侧传来：“诺厄？”
随后坐在窗台旁、这马车内的另一人转过了身。
他坐在窗边，与法师相隔不远，一条手臂曲起，手肘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中，则端着一杯红茶。
诺厄肃整了神情，朝这名男子行礼：“大人。”
窗台旁的人完全转过身来了，若仅论容貌，他恐怕是迄今为止，所有出现过的人中，最为俊美的一个。
他的衣着也极为华丽，白、金二色的制服，繁复的暗纹，在他的领口、袖口出隐现，哪怕是最小的纽扣，也必然是用昂贵的宝石打磨而成，而在贴身的制服外面，男子还披着一件宽大的长袍，长长的绶带从他的腰间垂下，一共居然有十二根。
每一根绶带的末端，都有一个蜷曲的符号，外形像是分裂的枝桠。
这是如今蒂亚斯大陆，最为盛行的、自然神信仰的神符。
同样，这个代表着生命树枝桠的符号，也刻在主大陆神圣联盟法典石的基座上。
男子啜吸着红茶，而后将茶杯放在桌面上，杯底轻轻磕在白瓷的杯托上，发出一声‘喀’地响动，他缀在袖口的宝石，也轻轻的晃动：
“怎么了，”男子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马车中央的桌上摆放着一沙盘，沙盘上正显示着落日山脉的立体图，诺厄看了一眼地图，便对披着华袍的男子道：“大人，我们现在在落日山脉的中心地带，这里应该就是从前堕月之原的西北方向……再走一两天，就能深入平原区域了。”
一个词出现在诺厄的口中：堕月之原。
这个词语也曾经在斯坦利——乘着马陆，信誓旦旦要成为附庸，最终却与陆陆错过的剑士口中出现过。
在前往魔眼祭典的路上，俯瞰着脚下广阔的落日山脉，斯坦也曾如诺厄一样，说出一个词——
‘堕月之原’。
“嗯。”
男子轻轻颔首。
诺厄犹豫了一会：“另外……兵团碰见了亚维尔家的人。”
“亚维尔？”男子露出思索的神色，“啊……尤蒙帝国的贵族么。”
他道出了雪兰家族的来历：“似乎是罗诺尔阁下传下来的一支呢……也曾是上列的贵族，可惜近两百年，再也没有谁成为附庸，已经快要跌入中列序了。”
“他也在落日山脉？”
诺厄颔首：“他还有一名同伴，是位人类魔法师，实力至少已经达到了大魔导士的级别。”
他回忆着伊格纳茨那毫不拖泥带水的施法节奏，正要继续说关于伊格纳茨的信息，倚靠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出声的法师，忽然‘啪’地合上了书。
诺厄的声音一顿：“珀夜阁下？”
法师站起身来，因为起身的动作，法袍的领口微微敞开，从他脖颈处一直盘旋着蔓延至右侧脸颊的暗红色符文，才显露出来。
只看了一眼，诺厄就被这符文上可怖的浓郁魔源刺激得双目剧痛，他赶紧低下头，将目光从那暗红的符文上挪开。
“阁下，”诺厄低着头，“可是那两人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还没说完，便听‘哐’地一声，桌面摇晃着，令沙盘也跟着晃动，将显现的落日山脉地图摇得散了大半。
“……”
诺厄有些惊讶，他抬起头，便见原本坐着的华袍男子，居然也已站了起来，甚至起身太快，竟微微撞到了桌子。
他一手仍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则已经抬起，掌心朝前，仿佛要去够到什么，目光则投向马车的中央——
过了一秒，诺厄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调转了视线。
只见这马车空间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罩子，里头空空如也，只有半截纯白如沙的土壤，以及插在土壤之中，通体黑色、干枯如铁……毫无生机的一根树枝。
不对。
诺厄猛地睁大眼睛。
已经不是毫无生机了。
只见这根半人高的枯枝尖端，极其微小的，大约只有半个指甲那么点的长度，透出了微微的白光。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个干枯、丑陋的铁黑枝桠……如果通体都如尖端那般，晶莹并散发着白光，那便跟华袍男子绶带末端，以金线绣出的生命树枝桠符文，几乎一模一样。
诺厄看着那简直比萤火还要微弱的白光，不知不觉间，嘴已经微微长开，他的眼中闪过震惊、不敢置信……而后是狂喜。
“大人！”
诺厄声音微颤：“生命树桠……好像复苏了！”
他几乎想要冲上去，贴在水晶罩子表面，这数个月来，他们一路从主大陆寻觅到荒原，已经在传说中曾是堕月之原的落日山脉，徘徊了半个月，这根从泰坦氏族源地里抢救出来的、残存的生命树枝桠，依然是毫无复苏迹象的铁灰色。
若非代表着泰坦氏族的铭文真名还没有彻底淡掉，诺厄都要以为这根本就是个死树杈子。
一时间，什么亚维尔、奇怪的精灵部族……都从诺厄脑中飞速远去。
“大人，”诺厄压抑着声音，“难道我们要找的那个……就在附近吗？”
华袍男子盯着水晶罩，拢在身后的手，不断的张开，又握住。
他们秘密出行，从主大陆逶迤而来荒原，寻找的不过是一个十分渺茫的可能性——残存的生命祭坛。
这是旧纪元前，蒂亚斯直接最为强盛的信仰——生命女神神殿必有的配置。
蒂亚斯世界依靠贵女殿下赐予的生机之力，激活各族的生命树，让众生得以继续繁衍……生命女神的信仰，也由此而诞生，在旧纪元时，几乎达到全盛。
每一位贵女殿下，行宫所到之处，必有神殿相伴。
她们就是真正行走在世间的‘生命女神’。
然而在新纪元，生命女神的信仰却渐渐落寞，转而与狩猎、山林之神的信仰合并为自然神信仰，直至今日，主大陆上的生命祭坛，几乎已经不存。
在得到这根泰坦氏族残存的生命树枝桠之后，为了尝试激活它，华袍男子等人才隐匿的进入荒原。
只有在荒原，这个被主大陆封锁、针对的地方，才有可能寻觅到，还残存着的生命祭坛。
盯着水晶罩中那闪烁的、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微光，阿加雷斯——也就是华袍男子，深深的凝视着，只觉这光芒分外的灼目。
“已经沉睡的生命树枝桠还没有自行复苏的前例，除非由贵女殿下唤醒……”
阿加雷斯喃声道，还没说完就住了口。
他虽带着生命树桠来寻找祭坛，却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新纪元后，荒原地貌改变极大，就比如落日森林，很久之前，它是一片平原——
但相比真的找到祭坛，此时在他们附近突然降临一名贵女，且还得是力量强大、能以自身为圆心，辐射力量，就能直接将沉睡的生命树桠唤醒的贵女，则显然是更加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