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还是那么喜欢看报纸。”李汉荣在霍云川的身旁努力干饭。
一边咀嚼，一边撇了眼霍云川手上的报纸，顿觉无趣。
报纸的日期是1975年9月11日。
这是桃龙县当地举办的报纸，翻开报纸的第二页左下角有一个知青专属的板块。
此刻这一板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标题“效忠祖国，边疆有我”几个字。
内容则是说地势偏远的边疆缺少知青，有部分地区的知青主动请求调遣到边疆去。
桃龙县也有两位同志主动提出此事，报纸大力表扬了这二人。
霍云川仔细的读着报纸上的一言一词，他的面上瞧不出任何别样的表情。
不过心里头正在琢磨着怎么把柳茜给调遣过去，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调查了柳茜家，发现柳茜的父亲也好，兄弟姐妹也好，为人都挺不错的，至少没让他抓住什么把柄。
他也不好借此机会把柳茜弄走。
只能另寻他法，这不就让他看见了边疆缺知青这一事情。
这报纸上写了边疆那边正在大力招收知青。
要想让柳茜去那边有两个法子，一个法子是让上面的人选中柳茜，一个法子就是让柳茜主动申请去边疆。
依照霍云川对柳茜的了解，柳茜应当是不会主动申请的。
那么就只能让上面的人选中柳茜。
可这件事情又有另外一个难度，那就是柳茜的家庭背景。
柳茜父亲是印刷厂厂长，算是有权力有话语权的，只要他们家不打算让她去边疆，那么柳茜必然是不能够被支配去边疆的。
如何让上面的人选中柳茜，让她去边疆这一事情霍云川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打算。
重要的还是柳茜家庭背景的问题。
正在霍云川想的出神之际。
“啪——”的一下，一只手突然伸到他的肩头拍了一下。
而后一道笑嘻嘻的声音自霍云川的背后响起。
“难得啊，今天没跑去你媳妇那吃饭。”
这声音是如此的耳熟，霍云川一回头，可不正是陈国吗？陈国一脸笑意的绕到霍云川的对面坐下。
“你也难得今天来食堂吃啊。”霍云川想问题想的出神，被突然出现的陈国吓到了。不过很快又淡定下来回问道。
陈国平时也不怎么来食堂，他都是出去开小灶吃，他又不缺那点钱。
陈国在霍云川对面坐下之后就开始抖腿，一脸玩味：“还不是你在这儿嘛，见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霍云川微微摇头。李汉荣听到陈国的声音抬起头来，跟着陈国打了声招呼。
陈国砸巴着嘴看了一眼李汉荣，也笑着点头回应。说了句：“李汉荣你跟霍云川关系挺好啊，我瞧着霍云川这么冷傲的一个人，不像会跟你这...嗯，耿直的一路呢。”
说话说到一半陈国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说傻不愣登的，不过又给收住了。
李汉荣也不当回事儿，咧嘴笑笑：“嘿嘿，从小到大他们都这样说。”
说完他又点点头，认可道：“我也觉得霍云川竟然能跟我这样优秀的人在一起，真是他的福气。”
陈国听乐了，又跟着李汉荣聊了几句。
末了，他的眼色又扫在霍云川身上。他心里头怪痒痒的，真想问霍云川一些事情。不过碍于李汉荣在这，他也不怎么好开口提。
陈国想和霍云川聊什么？当然是聊鸡毛换糖那档子的事儿了。
说起来肖承言跟陈国还是有些渊源的。陈国头上的人先前打算拉拢肖承言一起来搞黑市。
要是当时肖承言答应了，现在指不定是谁在管着这黑市呢。
不过当时肖承言拒绝了。
陈国可就纳闷儿了，这鸡毛换糖跟他黑市能有多大的区别呀。
当初他的老大对肖承言也许下如此多的好处，都没让肖承言跟着他们一起干，这霍云川怎么又拉拢他的。
这是怎么说服的？陈国还当真是好奇。
明面上都是肖承言在忙那边的事情，不过陈国他可是知道这鸡毛换糖实则上是霍云川搞的。
他好奇的话就在嗓子眼儿。不过又看了一眼。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李汉荣，他只能又把那话给咽了下去。
得想个法子把李汉荣支开呀，这才好问。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接下来陈国一直没找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支开李汉荣。
于是这一天直到下午五点陈国都没有找到机会跟霍云川聊聊鸡毛换糖的事情。
五点一到，霍云川一溜烟的走了。
陈国仰天叹息：唉，他是不是真的跟霍云川没缘分啊？
化工厂下班之后霍云川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开。
他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食堂那边找唐芝芝，而是将自行车骑往了桃龙县的老城。
肖承言租的屋子就在老城这边。
傍晚的太阳悬挂在西边，光落在建筑物上，地面上因此落下一连串黑色的阴影。
阴影与光明的交界线是那样的清晰。
在阳光这边的人穿着整齐的工装，行走在干净的街道上，他们幸福又稳定。
在阴影这边的便是老城。
老城是桃龙县最乱的一带地区，也是最没人管的一带。
这里生活着一些无业游民、混混、被上面批评的人...这年代必须要城市户口才能在城里生活，农民是不允许在城里生活的。
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农民来到了城里，他们没有城市户口，无法光明正大的去打工，只能偷摸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都在老城扎根。
夏天快要过去了，天气不再那么燥热，吹着丝丝的凉风。
“嘎吱——嘎吱——”霍云川蹬着自行车，匀速驶向老城，他的身影落入阴影中。
老城的建设远不如唐龙县的其他地方，这里落后破旧，地面上随处可见一些零散的垃圾。耳边依稀能传进一些不入流的肮脏话语声。
在自行车往前开了五六分钟之后，霍云川握住车把手，猛的向左拐弯儿驶进了一条小巷子前。
这条小巷子有点窄，窄到两个成年人肩并肩行走都还要紧挨着。
自行车没办法开进去，霍云川从自行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