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康动了动嘴唇,看着眼前的温惜时,突然失语。他僵硬着脸,生硬斥责:“长嫂没有教好你女子的礼仪吗?为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
温惜时听着,指甲紧紧陷进了肉里,抬起眼眸看着温康。
“我是做不了侯爷的主,那祖父行吗?今日大婚,若不是我突然前来,你可曾想过知会府上一声?”
温康一怔,冷声道:“我自然是——”
“老爷!”穿着嫁衣的女子突然掀起了盖头。
她长相清秀,或许是常年在边疆苦寒之地,皮肤显得有些粗糙,一双眼眸略带忌惮盯着温惜时,却上前扯住了温康的衣袖柔声道:“惜时她从小不在永襄长大,与侯爷之间存在误会,侯爷莫要生气。”八壹中文網
听着她柔声细语的安抚,温康的脸柔和了下来,看着温惜时强势道:“来拜见你母亲!”
温惜时冷哼一声,目光在她身上扫去,看得她十分自卑。
“温惜时!”温康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吼道。
温惜时目光没有任何的惧意,伸手便指向了那少年问:“他是何人?”
温康有些许心虚,声音低了不少:“那是你亲弟弟温曦,是……”
“够了!”温惜时阻拦了他的话,“我看他年纪同我差不多。劳烦侯爷告知,十多年了,为何定国公府从未听闻还有这么一个子嗣?”
她话音一出,满屋具寂。
这事……定国公府不知?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温康哑口无言。
“那我帮您说。”温惜时说着,抬起眼眸,一双带着泪水的杏眼直视着温康,“因为你知道,圣上忌惮。所以,能狠下心将我这个女儿送进京城做人质,却将他们母子保护得好好的,在永襄享天人之乐?”
她的视线太灼热,盯得温康觉得自己好像被灼烧一般,他拧着眉头道:“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好,那我继续问,敢问这位夫人,可是无媒苟合做了宣平侯外室?你是哪家的小姐?与侯爷成亲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经过了侯爷原配娘家的认可?”
温惜时的问题问得他们哑口无言。
“惜时。”那女子一脸的难堪,在温康身侧抽泣着,“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我本姓云,是侯爷的侍妾,侯爷娶我也是为了曦儿……”
曦儿……温康取这名字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同音之字。
他日日唤着“曦儿”,可曾有一时半次想起身在京城她?
“侯爷就算是对原配正室没什么感情,也该按例守一年吧?他是哪儿来的?是在我娘病重的时候来的,还是在我娘尸骨未寒的时候有的?”温惜时问着,心中一片苍凉。
“够了!温惜时,老子是你爹,这些事还由不得你来质问!”温康的脸上挂不住,斥责道。
“不伪善了?现在不抓着你的好侯爷解释了?”温惜时嘲讽看着云氏问,自己多年遭受的委屈涌上心头。
“侯爷既然自称是我父亲,可有关心过我这个女儿半分?十六年了,你每次回京都借口着边疆离不得你,我只能在府中远远看你一眼,见你的次数掰着手指就数得清。你觉得他无名无分受了委屈,我呢?我因为一个心中没有半点我的爹,在京城做了十六年的质子,任由旁人骂是没爹要的孩子!”
“我自然是关心你的!”温康底气不足道。
温惜时讥讽笑了,问:“关心?既然关心,请问父亲大人知道我今年十月成婚吗?有将贺礼送往京城吗?”
温康一怔,恍然发觉他好像在父亲的书信中看到过这件事,却忘记了。
“你说你关心,你有关心过我为什么会在现在只身前来永襄吗?为什么见到我时认不出我反而给我一巴掌?”温惜时继续质问,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我说过,这婚,今日成不了。”
温康此时才注意到温惜时身上一身素缟,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本以为温惜时一身素缟是来找事,可现在看来不仅如此,声音有些颤抖问:“你这是为谁穿的?”
她抬起眼眸,眼底恨意让温康心悸:“为谁?这天下间,还有几人能让我披麻戴孝?宣平侯,不只是我,你也得守三年孝!”
“我……我不知道。惜时,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温康身体一晃,满脸不可置信。
“不知道?你凭什么不知道?你但凡对家里有些关心,差遣个人出了桓州都会听到风声。你以前总觉得定国公府禁锢了你,祖父不理解你。以后再也没人忤逆你了,你可以不认我,但这三年的孝期你必须守着。”
温惜时说罢,转过了身,不忍再看这刺眼的大红色:“伯父在北方赈灾时消失,你若是还认自己姓温,便让人去找。最后……我与你宠妾爱子不可能和睦共处,你不弄死我,他们休想入族谱!”
说完了这些,她再无留恋离去。
她在就该看开了。
此行,便当做是恩断义绝,只当做是来通报消息,告知祖父的死讯。
温惜时离去之后,温康才回过了神,一挥手仓皇道:“叫人去找惜时!”
“老爷,这大婚……”他身侧的云氏心中一紧问道。
温康勾起了牵强的笑:“婉儿,曦儿,父亲去世,我该守孝三年的。”
云氏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嫁衣,拦住了面上不忿的儿子,温和笑道:“应该的。”
殿内的宾客大多都是温家军中的将领,不少人或他们的父辈都在温盼手下呆过,现在看着温康也说不出一句赞同来,匆匆离去。
禧安堂中乱哄哄的,顾洐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随手抓来个人,冷声问道:“惜时呢?”
被抓之人正是陆安,他挠着头问:“你同二小姐什么关系?为什么直呼二小姐的名字?”
顾洐心中着急得很,一下就抓着陆安的手臂,将人按在了墙上,威胁道:“再不说,我就扭断你手臂!”
陆安委屈看着顾洐,心道这人与温惜时一般,都不好惹!
“走了,在大闹了侯府后便走了,府上也在寻找。”
顾洐心中一沉。他家的小雪莲本就是为了找爹来的,现在找到了却毅然离去,这是得多绝望与难过?
他将陆安一扔,转身便出府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