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56年。
赵胜几次去燕国请求支援失败,赵王为了能一举改变跟秦国僵持的局面,彻底击溃秦军,将之赶走,因此许下重礼,让赵胜再次去燕国谈判。于是,燕王几次推诿之下,加上又确认了楚齐魏三国已经出兵出物支持了赵国,而半死不活的韩国,也象征性地给了一些粮草,东方五国,已经实际联合了起来。
如果这时,燕王再不知进退,一旦秦军退却,那么,东方五国,就该合击它燕国了。加上赵胜送来的真金美玉,燕王也终于明白了赵王的诚意,答应借兵三万,向赵国进发。
与此同时,此事自然被秦王知道。白起主军的时候,一手将秦国的探子,深插入东方六国,虽然赵国内的探子,直接被端了个七七八八,但其他东方五国,那还是相当运转灵便的。
秦国的朝堂上,已经年近老迈的秦昭襄王怒火汹涌,对着朝堂众人大发雷霆:“我秦国,兵力雄厚,物资充足,长平之战后,又好生休养兵力。如今,竟然……竟然连一个半死之态的赵国都拿不下!这王陵就是个废物!”
三十多万的秦军,攻打一个只有十五万精兵的邯郸城,然而长达两年的进攻,不仅没有拿下赵国邯郸,而且反而让邯郸的兵力逐渐雄厚起来,并且损失了高达三万的兵力,这是何等的窝囊?想来他秦国,虚有强大的表相,连只有自己一半的兵力的国家都打不过?
而且,最让秦王头疼的是,隐隐间,通过秦赵邯郸之战,齐楚燕韩赵魏这东方六国,又联合了起来,一起对付秦国,连赵国现在的死对头燕国,竟然都同意派兵助赵了。
如今的秦王,依稀记得当初白起所说,只要派他出战,必会在短时间内拿下邯郸城,吞半赵国。可是,如今白起已经被他赐死,再让白起出战,根本就不现实了。
但是,他后悔吗?并不,纵观历朝历代的兴衰,就算是这大周天下,各诸侯国的生生灭灭,死的人可不止有白起一个有能力的人,死了便死了,绝没有反悔一说。
这天下,也绝无可能,因为一名大将,就改头换面。
因此,再来一次,秦昭襄王依旧还会赐白起死罪。
众人唏嘘不已,廉颇的威名已经打响,所以他们认为根本的原因,便是出在廉颇的身上,当初若没有廉颇,恐怕赵国早就已经陷落。
“我便不信,在我有生之年,我秦国的铁骑,踏不平赵国的国土!”
秦王握紧了拳头,“砰”的一声,砸王座前的沉重案几上,随后再次发出命令:“王龁!”
“末将在。”
“王陵能力低下,不足以担任大将军一职,因此,本王便派你前往邯郸前线,接替王陵,掌管我秦国大军。本王再给你十万秦军精锐,就由你负责进攻邯郸,你可愿意?”
众人脸色微变,他们明白秦王的意思。
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王陵依旧没有拿下邯郸城,还闹了个损兵折将。因此,王陵在秦王心中的地位已经急剧下降,现在,秦王是想要把王陵撤回,决定把王陵雪藏,让王龁上位了。
可是,这是一个好差事吗?王陵虽然比不上白起,但群臣明白,他自然是有能力的。王陵领军都这么久的时间没有攻下邯郸城,足以说明,邯郸有与秦国硬抗的实力。而且,现在集结在邯郸城内的兵丁,恐怕也有30万之众了。
所以,现在就算秦王派王龁出马,依旧是同样的结果。而且,临阵换将,秦国将面临更大的压力。
这不是徒给廉颇老儿一次绝好的机会吗?乘你换防之机,一阵猛攻。
况且,自长平之战后,秦国的国力虽已大致恢复,但兵丁却无法短时间内补充齐全,秦国兵力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雄厚了。所以,现在这十万名精兵若是再派出去,那么他们秦国本土的防守兵力,就会变得薄弱许多。
如果这时,楚国魏国乘机进攻秦国,那该如何是好?
好在,让他们庆幸的是,秦国相对于其余东方六国,占地利优势,就算有其他诸侯国家这个时候趁势攻击他们,他们也完全有能力应对。
不过,这个差事对王龁来说,也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差事。
“末将领命!”对于众人的变色,王龁却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他可以违逆秦王的命令吗?就算强如白起,替秦国攻伐下了大片土地,拿下了上党郡十余座城,斩杀赵国65万兵丁,功比天高,不也因为违逆秦王的命令,而被赐死了吗?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所幸没有任何迟疑的痛快应下,也可以赢得秦王的好感。
这时,秦王见王龁答应了下来,勉强露出了笑容说道:“虽然现在我秦国,看似难以攻下赵国,但是,就算赵国能借到再多的兵马,也是有限的,众军难调。只要我们攻下赵国邯郸城,其余东方五国,则不足为虑。各位,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我们不能仅仅因为眼前的战争看似很难打赢,便直接放弃。一旦我们赢了,那么带给我们的好处,和我们所创下的丰功伟绩,将是难以想象的!所有人,针对进攻赵国一事,务必全力以赴!”
秦王作为一国之主,的确有其能力,一番话说的众人隐隐热血沸腾,心中对秦王的提议,也不再反感。
于是,王龁带着秦王的诏书,再次领兵十万,进发邯郸城。
多日过后,王龁终于来到了邯郸城,并且见到了秦国大军。
王陵的手下,将他们拦了下来。
“王龁将军?”王陵的手下看到王龁,脸色微变。
“看来,这便是王陵的大军所在驻地了吧?速速通知王陵,大王有令,王陵进攻邯郸,久攻不下,现由我王龁带领我秦国大军,踏平邯郸!”王龁看向远方的那座都城,心说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两年了,面对强大的秦军,硬是强撑了下来。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自信满满,但心中着实没有太大的把握。他王龁,可没有自信,能力远在王陵之上,只能算是半斤八两罢了。
“啊?大王竟然要换下王陵大将军!”王陵的手下脸色微变,当下立即说道:“将军稍等片刻,我这便去通知王陵大人。”
他来到军中中军营帐,很快便见到了王陵,当他将王龁的话传到王陵耳中的时候,王陵的脸色变了。
“大王这是要对我卸磨杀驴了,想要把我雪藏了,想不到,我堂堂一名大将军,竟然落得如今的下场。可是,我还没有打赢廉颇,我不甘心啊!”王陵神色间充满了悲愤和不甘。
如今,他知道自己再不攻下邯郸,早晚会被撤下,毕竟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再一次从战场上撤下,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到战场。
他并不留恋于自己的权势,只是他已经被廉颇激出了真火,他想要在自己退位之前,击败廉颇一次,哪怕只是让廉颇在自己手中吃个小亏,也能缓解他心中的遗憾。
“大人,王龁将军还在外面等着呢。”手下心中略微感叹,他知道这位大将军确实有其能力的,只不过如今也落得这个下场,让人唏嘘。
这真正是时不利兮啊!
“让他进来吧。”王陵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只能认命。
王龁很快到了他这儿,看到这位昔日的大将军,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他心中猛然一惊。
“王兄……”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大王的意思,如今,这个烂摊子留给你,对我也不算坏处,我只是不甘心,这两年来,我竟然没有在廉颇的手中打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仗,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可是,再如何不甘心,事实也已经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反抗。
秦王的耐心有限,而廉颇的耐心,好像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