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是一墙之隔,勖南琛就躺在隔壁的病房。
他前不久才刚刚受过伤,现在旧伤添了新伤,看起来惨不忍睹,不过没什么大碍就是。
还真得亏他那辆车够结实,不然,他这条命还能不能捡回来另说。
庄霄看着面色苍白的勖南琛,缓缓吐了口烟圈。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见过勖南琛这么狼狈的模样了。
真让人恼怒。
“先生他醒了吗?”
穆彤蹑手蹑脚地进入病房,满心满眼的都是勖南琛。
庄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还没醒。”
穆彤看着他抽烟,忍不住道:“还是将烟掐掉吧,这里毕竟是病房。”
庄霄却突然看向她,嘴角略起一抹笑。
他将烟掐灭,慢慢地道:“说起来也是巧,昨天你竟然会出现在附近,我还以为你闹脾气玩失踪呢?”
昨晚的事情庄霄调查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勖南琛和姜凌是怎么决裂的,也知道勖南琛是怎么脑残的亲自带着姜凌进入了莫锦川的包围圈。
其中那至关重要的一环,是有人开了一枪。
勖家别墅里都是勖南琛的人,没有勖南琛的命令,谁敢对姜凌开枪,而姜凌那边的人自然也不会。
那么那个开枪的人是谁?
又是怎么在当下的情况下逃之夭夭。
而穆彤出现的时间太巧合,是在勖南琛昏迷又被围堵之后,人手充足。
如果他没有出现,大概穆彤也会想办法救下勖南琛来。
她是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动向,还是说,她是其中的参与者?
他虽然是用着戏谑的口吻说出的这话,但里面又饱含着审视的味道。
穆彤神色浅淡,让人看不出情绪。
“我哪里配耍脾气?我之前就已经找过先生了。”
多余的她没有再多说,视线再次转移到了勖南琛身上。
“深情总是没有错的,可是深情滋生了阴暗,那就不好把控了,你说呢?”
庄霄并不愿意管这些破事,这些情情爱爱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果当真是穆彤要对姜凌下手,他也没觉得不好,那女人根本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那一枪也算是给勖南琛报仇了。
可是穆彤不能太感情用事,难保之后不会坏事。
所以他适当提点了一下,不管是不是穆彤都是一句警醒。
他说完这话,就再也没看她,穆彤却深深看了他一眼,两人再也没有对话。
病房内安静下来。
勖南琛像是被裹在冰冷里。
冰冷的雨夜,冰冷的姜凌,还有孩子冰冷的尸体。
冰冷让他从昏迷中醒来。
手像是被什么压住,他心神一动,低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穆彤。
心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可笑,他在失落什么?
难道还在期待守着他的是姜凌?
那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想到姜凌,他刚刚苏醒的面容瞬间冷硬,抽出了手。
这个动作立刻惊醒了穆彤,她那张总是紧绷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先生,您醒了?”
勖南琛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只觉得倦怠。
没一会又闭上眼睛。
医生赶紧给他做了检查,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才让众人放了心。
“我说你小子,二十七八的人了,能不能别玩这种中二少年的游戏,还撞车,多出息!”
庄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水果本身是穆彤买给勖南琛的,他倒是毫不客气,压根不管这里还有一个病号。
勖南琛很想揉一揉眉心,但是抬手实在是困难。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数落我的?”
正在病中,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难得看你一回笑话,够娱乐我后半辈子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损友吧,勖南琛刚刚脱离危险,庄霄就挤兑起人来。
勖南琛不想搭理,也懒得去想当时他的心情。
不过这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他就是被人愚弄了,仅此而已。
“不过,姜凌回去,肯定是要收复失地的,你想怎么做?”
勖南琛刚才浑身都充斥着低迷的气息瞬间冰冻。
他话语渐冷,看向庄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半年前这个蓉城就应该是我的。”
狷狂又霸气,偏偏他用的是这样理所当然的口吻。
庄霄见状扔掉一颗果核,懒洋洋道:“所以半年前,你因为姜凌停下了脚步?”
半年前,勖南琛在庄霄的帮助,彻底从姜凌的严防死守中死里逃生。
而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姜家内部大乱,勖南琛的回归更让想要扳倒姜凌的人士气高涨,双方再次不可开交。
勖南琛更是大刀阔斧,针对姜家,姜凌寸步不让,哪怕损敌一千,自毁八百,都要和他对着干。
情况一度很焦灼,难分胜负。
就在勖南琛以为拉锯战还会持久的时候,姜凌突然发生了车祸,生死未卜,而姜家也不能群龙无首,姜维顺利继承。
可他那时对姜家已经没了兴趣,姜维自然不敢招惹他,他的行动就这样搁置。
一直搁置了半年。
不过搁置也无所谓,现在整个蓉城都要仰他鼻息,提起勖南琛来,又有谁敢跟他作对?
之前姜凌做事霸道又独断,好不容易换了一个霸主,偏生这霸主看起来并没有要压榨得他们不敢言的地步,自然乐见其成。
是以,这半年内维持着一种罕见的平静。
庄霄想,那姜凌大概真的是天生克勖南琛的,如果没有姜凌,勖南琛还是会顺利的将蓉城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无波无澜,出任何意外,成为一颗兴起的新秀。
可偏偏有了个姜凌。
他们互为对手,互相较量又都不肯妥协,甚至还藕断丝连了别的感情,以至于姜凌一失踪,勖南琛对这蓉城再也没了兴趣。
现在被狠狠伤害,他当真能封心锁爱?
“你没事做吗?在这里盯着我。”
勖南琛淡淡道,他好像又恢复成了之前那种没有人气的样子。
活的比冰山比冷。
一时之间,庄霄也有些说不好,这对勖南琛来说是好是坏。
“那遇到姜凌呢?”
勖南琛的声线冰冷得没有半分波动,仿若提起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我说了,该如何就如何。”
不刻意针对,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之间,最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