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好母亲……”
陆婳还没开口，李月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我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却不能给他们健康……我真的很疲惫很灰心。有时候，我又很无助很无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陆婳静静听着，待她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问出心中疑问：“夫人说他们，是指？“
李月容愣愣，神色不太自然道：“雅儿还有个哥哥……已经在两年以前离开了我……“
陆婳：“也是因为生病吗？“
李月容点点头，
“和张小姐的症状一样吗？“
尼曼匹克氏病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疾病。如果夫妻双方正常，但育有患儿的话，证明双方都是这种疾病的隐性基因遗传携带者。
所以，陆婳猜测，小雅儿的哥哥大概也是死于尼曼匹克氏症。
意外的是，李月容否认道：“不，诚儿小时候很健康，他是突发疾病。“
“令公子发病时，有多大年纪？是什么样的疾病？“
了解患者的家属病史，本来对诊断和治疗就很有帮助，这对一个医生来说很重要。
但李月容似乎并不愿意过多去谈大儿子的事，她抹去眼泪，快速将话题引到小雅儿身上：“不说这些了，我只想知道小女得的是什么病，世子妃可有办法医治？“
在这样的环境下，陆婳也没办法搬出医生的身份来，只得如实回应道：“张小姐患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简单来说，就是她身体里，有一种叫‘神经鞘磷脂酶‘的缺乏，致神经鞘磷脂代谢障碍。从而导致神经鞘磷脂蓄积在身体里，使人的身体出现肝、脾肿大，中枢神经系统退行性等病变。
李月容听得直发懵：“所以，这究竟是种什么病？能治吗？”
陆婳斟酌片刻，才平静道：“我只能说会尽力治，控制住她的病情继续恶化是没问题。但要想完全根治，很难，且，她的智力已经受到影响，就算治好，恐怕也难以恢复。”
这几句，李月容听懂了。
她激动地抓住陆婳的手：“那就请世子妃尽力一试，妾身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
“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陆婳委婉提醒：”我本身也不是个真正的大夫，此次的目的是为陪夫君前来查案。虽有心一试，但……张大人他能允许吗？“
李月容拍拍她的手，坚定道：“世子妃尽管放心，我是以李月容的身份请求世子妃医治小女。任何后果，任何条件，都由我李家承担。“
陆婳怔住，看病断症她能做到一针见血，果断坚定。可关于人心、权势的这些弯弯道道，她一时还真有些转不过弯来。
李月容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下意识地露出几分带着优越感的微笑：“旁的不说，妾身能保世子妃在临阳平安无事。吃穿用度，更不在话下……若你能治好小女，你就是想要临阳天上的星星，妾身也能摘几颗给你。”
好大的口气。
陆婳轻轻一笑：“张夫人这么一说，让我很惶恐。”
李月容近一步拉着她的手，“世子妃虽身份尊贵，但你我这般投缘，不知妾身可否斗胆叫你一声妹妹。”
“称呼而已，当然可以。”陆婳淡定回应着，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旁敲侧击地问几句关于案情的事？
可惜，李月容根本没给她机会，意味深长道：“日后，你我姐妹相称，就是一家人了。雅儿我放心交给你，你想做什么需要什么尽管给姐姐说。至于破案那些事，就让他们男人自个儿去解决吧。咱们女人呀，顶了天也就是把家守好，外面的事，和咱们无关，你说呢，妹妹。”
换句话来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是别问案情的事，问了我也不知道。
“夫人说的是。”陆婳在心里苦笑一声，和官夫人打交道，她确实还嫩了点儿。
不过，她也不急。
张夫人不惜与张正剥离关系也要救女儿，这就等于打通了张正这条路，总会发掘出点什么的。
当然，她很清楚自己的底线。
无论如何，她永远不会拿患者去威胁家属。
随后，陆婳去看了小雅儿，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紧闭双眼，睡得很沉。
李月容守在一旁，眼底是深深的悲伤，还有难言的恐惧。
陆婳不由怜悯，说到底，这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大儿子死后，她是怀着怎样的希望生下小雅儿的呀，原以为是新的开始，谁知，又是一次噩梦的重复。
“这种病，饮食管理尤为重要。今晚，我会详细的列一个菜单出来，请夫人务必亲自照料，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对尼曼匹克症的患儿来说，饮食方面要低脂，低胆固醇，还得有营养，并且富含大量维生素。
陆婳本想亲自监督，后一想，让李月容参与这个过程，或许能让她心里好受些吧。
闻言，李月容忙不迭地点头：“妹妹放心，我一定亲力亲为，绝不敢马虎。”
二人正说着话，张正急匆匆地跑进来：“夫人！”
见陆婳在，他一怔，“听说雅儿今日不哭不闹，极为异常，现在怎么样了？”
李月容冷冷地：“张大人公事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月容！”
为查杨季生遇袭一事，加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张正一天一夜没睡觉，一直忙到现在。
刚忙完，就听侍卫说李月容多次派人请他回家。
张正知道李月容在生他的气，可他能怎么办，为了维持某些现状，他也活得很累。
然而，他陡然提高的音量，并未影响到李月容。
她仿佛心死了一般，看都没看张正一眼，而是对陆婳道：“这么晚了，我送妹妹回去吧。”
“没几步路，我自己可以的。”陆婳淡定地朝张正福了福，“告辞。“
张正克制着情绪，拱手道：“世子妃请。“
陆婳带着商桑还没走出后院，就听里面吵了起来。
李月容声音很大，带着哭腔：“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雅儿死去吗？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你懂吗？“
陆婳无奈摇头，问商桑：“世子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