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何苦为这些以前的事情难受?”
刘氏似是没听到一般,接着自己的话题道:“所以咱家现在过得扬眉吐气了,我才挺直了腰板,前些日子你祖父还说想让你大伯家的老五青池那小子来当学徒,我便直接拒绝了。他也就是看着你父亲出门去了,觉得咱孤儿寡母的好说话,才这样提议。你看着好了,在你祖母的寿宴上,他肯定又会再提此事的!”
“提了也不能同意啊!”青荷道。
“那是当然,你祖父眼里只有他大儿子一家,何曾将咱们放在心上过?不说别的,就算他只喜欢孙子,但你四弟也没见他喜欢啊!”
“大伯给他生了五个孙子,他能不偏向他们一家吗?”
“这样倒也好,他若喜欢你四弟,若时常让你四弟过去看他,那你四弟这身份也不好瞒了。”
“倒也是,还亏得他不喜欢。”青荷附和道。“那我父不是过十天会回来一下?”
父亲是个孝顺的,就算祖父只爱自己长子一家,父亲还是不曾亏待过祖父母半分。如今祖母八十大寿,他作为儿子,应该会回来几日。
“他走的时候和我说了,这段时间他不去很远的地方行医,就是为了你祖母大寿。等大寿过后,他就去远的地方了。”
“我就猜父亲肯定会回来。”
说到这儿,便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娘,我回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得看着点。”
“等下,那木箱里有几两银子,你拿去给他们买个零嘴儿吃吃。”
“不了。家里还有。”
“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外孙外孙女的,他们饿着我可不能饶了你,你快去拿。”
青荷于是走到房屋东墙边的桌边,那上面有个木箱,里面放着日常用的银子。
“娘,那我就拿了。”从木箱里拿了两绽银子,塞进了袖里。
“回去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娘。”
青荷出门后,有些感慨,每回母亲都是装作不知道她是来要银子的,和她唠叨半天,走的时候让她带上银子时,还每每体谅地让她不那么难堪。
自己当时是作了什么孽,看上了那个如此不靠谱的人?
回到自己那拥挤的陋巷中的小宅子,还在路口,便看到自己男人王振兴正在宅门口站着,似乎在等待着自己回来。
看到他,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王振兴却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回娘家去啦?”
“没有。我只是出去走了走。”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又去娘家拿银子了。这银子要省着点花,要花在两个孩子身上。
“没有?骗我呢?我找找看!你是不是拿了银子回来。”王振兴笑嘻嘻上前道。
孔青荷往边上一闪,便进了屋。
那王振兴在身后笑嘻嘻跟着。
刚才他回来见她没在房里,问了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便猜到她定是又去孔宅要银子去了。
不过眼下,他也不逼着她将银子交给他,他自有办法找到银子,不管她藏哪儿,只要是藏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他翻不到的地方。
见到她在厅堂的桌子边坐下,他便也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娘子,我想到一个人,可以给你三妹说个亲。”王振兴喝了一口桌上放着的茶道,那茶是早上沏的,现在已经凉了,不过,他不讲究。
“谁?”
“客满楼的老板家的二公子,周兴旺。”
他是这样盘算的,要是娘子的三妹和客满楼的二公子攀上了亲戚,自己以后和客满楼的老板一家就是亲戚了,以后自己去喝酒吃肉,还能要钱?
“他?满脸横肉的,我家三妹肯定不喜欢,她眼光高着呢。”
“你三妹也该快点找个婆家了,谈了那么多次,也老大不小了,该放低要求了,你要知道,正经人家的公子,看不上她!谁会要一个情史丰富的婊子。”
孔青荷怒呵道:“你刚才说我三妹是什么?”
“婊子,怎么,说错了么?别人都这样称呼她的,也就是你们一家人不知道罢了。”
“我三妹只是和人谈过恋爱,又没怎么样,怎么就是婊子了?她只是不曾遇上良人罢了。”
“你也不用和我多说,你要知道,那只是你的想法,你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你就知道了?我和她一同长大,她怎么样,我不比你清楚?”
“就算她不喜欢那个客满楼的二公子,那还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介绍介绍……”
“谁?”
“松涛书院陈夫子的大公子,长着挺文静的,这总该是你三妹喜欢的了吧?姑娘家都喜欢小白脸。”
他打的算盘是,如果他攀上了这门亲戚,那以后自己两个孩子去松涛书院读书自己就可以不掏学费了。
以自家的这点收入,哪有可能供得起两个孩子读书。
虽然自己是个粗人,他还是希望两个孩子能读上书,不像他,一辈子是个大老粗,永无出头之日。
“他家的大公子?”青荷回忆了一下,三年前她有次回孔宅时,遇上那松涛书院陈夫子的大公子去自家药房拿药,那时他才十五六岁,看着确实文气,但,如此文气的男子,自己三妹能看上吗?
或者说,他能制服得了生性泼辣的三妹吗?
答案是否定的,自己三妹那性子,不欺负死人家才怪。
“他过于文气了,要我说啊,我家四弟倒是更为合适。”她觉得青枝倒是可以试试。
“什么?你四弟?他不是男子吗?”王振兴震惊地张了张嘴巴。
“哦,对,你看我忘记这茬了。”青荷连忙道。
心想自己怎么就不小心说漏了嘴。当下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她连忙端起桌上的另一个茶杯,喝了一口。
却一不小心呛到了。
她的神情引起了王振兴的怀疑,她若是说错了,又慌什么?这有什么好慌的?
而且,她的话,细细推敲,确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再想了想孔青枝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再想起他每次过年过节去孔宅,孔青枝都不像别的小舅子对自己姐夫那样热情好客。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是个粗人,所以孔青枝不爱和自己接触,但,对湛河城县令的二公子那个大姐夫,孔青枝同样是不怎么热情。
他总是有点疏离,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以前他认为他只是天性如此,今日自己娘子的一句话,却让他嗅到了某种秘密的味道。
“你四弟其实是你四妹,对吧?”他也只是试探地问了句,自己心里对这个并不完全确信。
因为,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太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