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丽的灯具的照耀下,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没有一处阴影。但是这样明晃晃的光,却仍旧照不亮人心里的阴暗面。
胡原原低着头站在爸妈面前,黄今义沉默地坐在沙发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倒是胡恬恬握紧了手坐在一边,脸上满是郁色。
黄青青在二楼的角落里望向客厅的人,旁边的佣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在她恶狠狠的目光中退了下去。
“原原,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黄今义不解地开口,“针对何雯你是怎么想的?以前你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何家的人你也敢动?”
“你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怎么会让事情落到这般田地?现在因为何家的原因,我这边的合作商都望而却步,要不是有单家暂时先帮着撑住了,这一次搞不好资金链都要断了!”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太宠你了?让你不知道什么是分寸?”
黄今义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擅自联络吕文策,用他爸爸的职位威胁他,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样的丑闻传出去了,会对公司名誉有多大的损伤?”
“你这样做,一步没走好差点就让我们家破人亡!”
黄今义越说越生气,但是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闺女,却怎么也没办法继续凶下去。
就算不是亲生女儿,这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总是忍不住心软。
“爸爸,我错了。”胡原原抹着眼泪,呜咽道,“我不该抱有侥幸心理,我以为雯雯姐不会这么做的,我只是被鬼迷心窍了,呜呜呜……”
“你……唉!”黄今义站起身,愤怒地往书房走,“让你妈和你说吧!我现在没空管你们了!”
胡恬恬没有动,她盯着自己的女儿不停地流眼泪,一直盯到胡原原哭够了,才款款地站起身:“去我房间说吧。”
胡原原一声不吭地跟在妈妈身后,现在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这是她从来没有付出过的代价,她感觉到口干舌燥,眼睛也红肿不堪,但是她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跟着进了房间,她把门轻轻地合上了,但是妈妈一直没有回过头来,所以胡原原也不敢动弹,她弱弱地叫了一声:“妈……”
胡恬恬突然转身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快到甚至把胡原原打愣住了,她一下子被掴到了门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她把手捂住脸上,泪生理性地流了下来:“妈……”
“把手拿下来。”胡恬恬冷静地说,“挺胸抬头,你上过的仪态课都忘了?”
胡原原颤抖地放下手,按照妈妈的要求站直了,当第二个耳光朝她过来的时候,她也只能闭上眼睛硬挺了过去。八壹中文網
胡恬恬手没有停,接连打到胡原原的脸肿得似乎一碰都要破皮了之后,才收起了她通红的手。
胡恬恬冷冷地问:“这够不够你长记性的?”
“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你了,你最后就用这个结果报答我?”
“你要转到一中,我二话不说同意了,你要去月色,我同意了,你要请假,我也帮你办到了。”
“现在你不仅把何家惹毛了,甚至连单衡光你也抓不住。”胡恬恬冷笑一声,“你这样的废物还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家待着?”
“来,给我个理由。”胡恬恬坐到了床上,她看向站在门口不敢动的女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和黄今义交代?是不是想让我跟他说,你就是陈善忠的贱种,是丧门星?”
“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才让你摆脱这个称呼?是不是时间长了,你都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胡原原无声地哭着,这次的泪水和在客厅中是完全不一样,她压抑着自己的颤抖,扶着身后的门,狠狠地摇头。
怎么会忘,怎么会忘,怎么会忘呢?
在胡家突然一落千丈的那段日子里,在家族里的人走得走散得散,当爸爸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向她,当身边的人都开始嘲讽她欺辱她。
那样的日子怎么会忘呢?
那时她还没有离开梧桐的对口小学,每一个曾经被她瞧不起的人,都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用各种不留证据的手段伤害她,那也是她内心里第一次对恶有了概念。
妈妈被迫离婚,几乎净身出户,带着她在她从来都看不上的快餐店吃饭。她们仍旧衣着亮丽,但是内里满是疮痍。
最后是妈妈一直以来的追求者接纳了她们。
她们母女就如同浮萍,是无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走。于是为了牢牢扒住这颗暴发户的心,才有了黄青青。
黄青青是如此的重要,她是她们待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工具,而排名第二的工具,就是单衡光。
但是她把这些都搞砸了。
胡原原哭得很伤心,她不是因为妈妈打她而哭,这样直接的伤害,在她的世界里算得上什么呢?她见识过比这更恐怖的痛。
妈妈还愿意对她动手,反而让她更加愧疚。如果放弃了她,如果不爱她,根本不会有这几巴掌,以妈妈的性格,真的决定不要的东西,是不会脏了自己的手的。
这几巴掌,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黄今义如果倒了,你重新拥有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胡恬恬的目光里有着失望,“你想要的太多,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我说过很多次,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她看着自己闪亮的指甲,“你舅舅是因为感情进了监狱,我是因为感情一无所有,王佳约是因为感情自|杀了结,伏葵是因为感情放弃前途。”
“你看看所有那些没有感情的人,他们活得一天比一天好,他们没有羞耻心地快乐地活着,他们站得越来越高。”
“如果我没有丢掉感情,你现在过得就不是这样的生活,你也根本没有资格认识单衡光。”
“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贪婪地碰这不该碰的东西?”
胡原原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感觉自己哭得已经有几分缺氧,太伤心导致头都开始发晕。但是她还是挺直地站在原地,似乎那身傲骨从未离去。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一寸一寸折断自己的尊严,把自己埋进了土里,从水中去追逐关于爱的虚幻倒影,从风中去听他从未对她讲的情话,从梦中去拥抱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她把自己敲碎了磨成粉末,好让心上人可以随身携带,最后却发现,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变得廉价且面无全非。
她的光,从来就不曾属于过她,当她流露出占有的欲望时,光就消失了。
光从来不属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