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忆春看着楚莲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放下手中的茶杯。
“傻孩子,不是你想听真相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会觉得你们这些人都恶心透了,”楚莲睁开了眼睛,里面愤恨的光仿佛有了实质。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田笙,她穷是她的错吗?她想要靠自己的劳动换取价值有什么错?”
“你凭什么用这种讥讽的口吻说话,你配吗?”
“你以为换作是你,你会做得比她更好吗?”
潘忆春听到楚莲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就在楚莲以为她要面露不满时,她竟然捂着嘴,轻轻低笑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她扬起眉,欣赏地看向楚莲,“就是这股视金钱为粪土的轻蔑。”
“你质问得一点都没有问题。”潘忆春笑得很温和,“不过你可能理解错了,我并不是因为她没有钱而看不起她。”
“我嘲笑一个人不会因为他的身价而有所收敛,”她漂亮的嘴里吐出一个个钉子,“楚天海倒是有钱了,你觉得我对他态度好?”
“你如果非要抓着这一点不放的话,那我就好好跟你讲一下,我为什么觉得你妈妈愚蠢。”
“田笙一开始那样的经济状况,连吃饱饭和交学费都是一个问题,她竟然还不为五斗米折腰,强撑着拒绝楚天河的资助。”
“我不理解这种行为,因为在任何环境下我都会率先考虑实际。”
潘忆春斜睨楚莲,“其次,她没有清醒的头脑和明确的目光去了解社会运转的规律。”
“阶级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是与生俱来的,它是对是错不是我能探讨的。但是田笙能不能看透这点,就代表了她的能力。”
“她如果是为了钱靠近楚天河,我反而要赞她一声卧薪尝胆,但她并不是。”
潘忆春轻轻地歪了下头,“我从一开始就能看到她如今的结局,但是她非要不信邪亲自去体会一遍失败。”
“就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强迫我去欣赏尊重她?她有哪一点值得我这么做吗?”
“其实我没有一味地同情她,已经是我最大的尊重。”
“难道你希望我怜悯她,认为她真可怜,一厢情愿地爱,又一厢情愿地被抛弃?”
“她遇到你爸这样的一根筋,运气已经算不错了。”
“看到陷阱还往下跳,你纵然可以责怪不应该有陷阱,但是也不能让我否认她这是白痴的行为吧?”
潘忆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有没有脑子,可和是否有钱毫无关联,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她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觉得富人基因更有优势倒是真的。
所以她会和楚天河那个奇葩关系还不错是有道理的,至少他没这种弱智思想。
“田笙的情况,和那个黄鼠狼没什么区别,”潘忆春耸了耸肩,“但是对那个家伙我反而会高看一眼。”
“黄鼠狼?你是指单广仲?”因为单广仲现在已经在楚莲的心里排上了号,所以她一下子就从潘忆春的话语中提取出关键信息。
什么叫单广仲和田笙情况差不多?他们看起来完全不沾边儿。
他打眼一看就是很地道的a城人。本地人就算以前再落魄,也不可能像田家那样。
“怎么,你跟他很熟?”潘忆春一低一抬眼之间,脑海中已经转过了很多念头,“你见过他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楚莲并没有放松警惕,她发现和这些人说话,每时每刻都应该绷紧神经,“单广仲怎么就和我妈一样了?”
“你听他口音以为他是a城人吧?”潘忆春一句提问,就等于半猜出了楚莲和单广仲见面的事情,“也正常,他这样骗过不少人。”
她心里大概有点数,看来楚莲是有心问她这些事儿的。
单广仲估计又在打什么算盘了,有意思。
“我说他们情况很像,当然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他以前也穷得叮当响。”
潘忆春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说起话来,也是真的很不留情面。
“哦,我以前倒是没有发现,这么一想,他们两个还真的蛮像一对实验对照组的。”
“你妈是为了爱情嫁给了有钱人,他是纯粹为了利益傍上了有钱人。”
“你看这才是识时务嘛,”她自顾自地拍了下手,“你妈但凡能靠自己的头脑走到单家这一步,她就不会这么卑微了。”
“在面对楚天海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没有底气。”
潘忆春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楚天海买通你家教的事儿,她不是什么都不敢说吗?只敢锁你,拿你作要挟。”
“估计没少跟你发火吧?”
潘忆春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楚莲。
楚莲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心里一紧,似乎自己身上那些未消的疤痕都展露在她眼前一样。
也不知道潘忆春是猜到还是没猜到,是看出了还是没看出什么。
只见她收回目光,又变成那个绝色的美人,懒散地说道:“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妈,你竟然还挺维护的。”
“在这一点上我还真赶不上你。”
楚莲似乎能听见潘忆春在心底一声又一声地说“愚不可及”。
怪不得楚天海这么讨厌潘忆春。
毕竟总是被一个人明里暗里地贬低,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尤其当这个人的的确确有资格说这个话的时候。
“你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楚莲接上了她的话放了个诱饵,“这次的热搜不就是你替我压下来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蠢事你不也做了吗?”
“嗯,确实不是一项合格的投资,”潘忆春点头,直直地咬钩,“我这算不算花钱买罪受?”
“算。”楚莲听到潘忆春大方承认了是她做的,问道,“所以为什么?”
潘忆春今天找她来,这一场谈话显得非常无厘头。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表露出自己有任何的动机。
这群利益至上的人根本不会做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
“很简单呀,因为我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报酬。”潘忆春耸耸肩,“我的老公好不容易求我办一次事,我怎么可能拒绝呀。”
竟然真的是楚天海。
楚莲握了握手,没有说话。
她不认为自己对楚天海有这么大的价值。
说白了,她就像一个电子相册。楚天海想起来了,就拿出来看一看,没电了就充点电。
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仰赖于楚天河这张脸。没了这张脸,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
这团毛线似乎又再一次地找不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