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莲都没让单竹露面,只是去教室拿了自己和单竹的书包,顺便告诉了何雯和王天天让她们处理。
何雯似乎总在因为她的做法而感到震惊,但是楚莲没理会。
楚莲很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不同,说不上是哪里,但是就在她彻底面对一切之后,她好像才变成了真正的自己。
不再掩埋自己的冷血无情,不再面对恶意让步,不再抵触运用自身的优势,也不再企图更改他人的想法和决定。
如果是曾经的她,当然不会当着向彩的面亲李卯,不会犀利地展现现实的残酷。
但是现在的她,不同了。
她开始接受她生而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楚天河带来的祸端,还是楚天河给予的权势,她都照单全收。
这是属于她的使命和挑战,这是她的人生课题,而她相信她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无论是面对她的受虐症,还是单竹的精神症状,又或者是和这群人的关系,以及楚天河的过去。
有关于她的,她可以一件件处理,但是无关于她的,她不想再管了。
这些人喜欢她,可以,她无所谓。但是如果他们因此受情伤,那就是他们自找的,她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她只能保证不让他们因为她自残,这是底线,其他的一切,他们就自己解决吧。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单竹的事。
楚莲坐的是单家给单竹配的车,单竹上车就报了地址,但是楚莲却止住了他。
“你是想让我和ken确认一次位置,还是说实话?”
单竹看着她讷讷地不说话了。
“回他住的地方,”楚莲对司机说,“老地方。”
单竹这一路上明显乖了太多,明明和楚莲待在一起,却完全没有不正经的行为。
楚莲瞥了他一眼,想象不出他具体害怕的是什么。
等到了门口,单竹踌躇地拉住了她,乞求地望着她问:“能不能不进去?”
他似乎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顿了顿又接上了一句:“能不能别生气?”
他低头抿了抿唇,“别讨厌我。”
楚莲没说什么,直接进去了。
入目的格局就是普通的大平层,一眼扫过去很干净,完全像样板房一样的冷冷清清,一看就是有专人打扫的。
楚莲知道如果只是这样,单竹不会这么焦虑,她直接往里走,挨个地方看,直到走到一扇上锁的门才停下。
单竹低眉顺眼得一声不吭,像是隐身了一样。
“开门。”
单竹犹豫了片刻,走上去摁着指纹打开了。
楚莲刚打量了一眼,就盯着单竹不说话了。
单竹不敢看她,手下意识卷着衣摆,脸上除了心虚就是心虚。
楚莲深吸了一口气往里走,地上都是酒瓶,所以她只能尽量找能下脚的地方。
桌子上和其他地方的烟灰缸,全部都是满满的烟头。
楚莲还没看完,就忍不住转头问:“这里多久打扫一次?”
单竹声音低低的,“一周一次,都是ken来收的。”
楚莲气得不停深呼吸,走到桌子面前把百叶窗和窗户拉开,这屋子才显得没那么昏暗。
也因此她一眼就看到墙面上的软木板,上面钉着不少人的照片,楚莲扫过去,全都是她认识的人。
有些照片上面用红色马克笔画着大大的叉,旁边也钉着不少文件和资料,还用线连接到了一起。
楚莲咽了咽口水,看到了当初那个被单竹捅过的人,旁边又多了很多她没见过的照片,很血腥。
楚莲震惊地回过头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单竹知道她在问谁,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没做什么,是别人做的。”
他似乎在想怎么措辞,“他后来去了江湖,有人拍了照片给我。”
楚莲眯了眯眼,“你当我是傻子?”
就算不是单竹亲自做了什么,他肯定也许诺好处推波助澜了。
而且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亲自动手了。
单竹的手在抠着门框,一直不敢抬眼看她,“反正他是个坏人,罪有应得而已。”
“他后来又犯事儿了,qj未成年,现在已经被送进牢里了。”
单竹悄悄抬眼偷瞄了她一眼,“那些照片有些是在牢里的,和我无关。”
“如果和你无关就不该有这些!”楚莲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单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单竹就一言不发地偎在门边像只鹌鹑。
他没想到楚莲今天会来,不然他一定会处理掉不让她看到的。
这么多年,楚莲从来就没有来过他的住处,他们每次见面基本都是在外面,私密一些的就是在国赛的酒店。
这就像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样。
不踏入对方的领地,不深入彼此的隐私。
他一直在楚莲面前隐藏得很好,他不敢让她知道这些,她一定会很生气的,她不喜欢这样的他。
“你把我身边的这些人都钉在这里,是不是如果我彻底拒绝你了,”楚莲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你就要下死手了?”
“那次威胁王天天,也是你自己带的刀,是不是?”
楚莲愤怒地踹翻了地上的酒瓶往他那边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扯着单竹的衣领厉声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不说你想要动手有多离谱,就单单指可行性,你也半分理智都没有!”
“他们身边都有着五六层保镖,你去动他们,你有脑子吗!”楚莲气得牙根痒痒,“你最后只会生不如死,你想过没有!?”
单竹不回应,一副低头认错的态度。
“什么都不说你是想气死我吗!”楚莲恨恨地给了他一耳光,完全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讲话啊!”
“有办法的,”单竹轻轻说,“大不了同归于尽。”
楚莲惊得松了手,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撞得脚边的瓶子滚来滚去。
她脑子里滑过了很多的可能性,比如怎么样制造一场意外,比如他要怎么把人聚在一起,而单竹他有这样的心性魄力以及资金去做这样的事。
他如果死了还好,可是他如果没死,单广仲只会想方设法地通过他的精神诊断保他活命。
可就算单竹能活着,他也只会像那张照片里那个人一样,活不成也死不了,他会被狠狠地报复。
楚莲脱力地扶在桌沿上,她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各种光斑又一次显现,她拼命地深呼吸,狠狠掐在自己的胳膊上。
好久都没有出现的症状又出现了。
单竹发现了楚莲的异样想要上前,却被她呵斥道:“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离我远点。”
单竹的身体就僵在那里,他不停地深呼吸,眼眶红了一圈,几乎要把门框抓烂了才抑制住上前的冲动,“莲,我没有做这些事。”
“我没有要做这些事,我只是太难受了才会想一想。”单竹软着嗓子求情,“我知道你会生气的,我不会做这些的。”
楚莲移动到窗边开始呼吸新鲜的氧气来平息自己的情绪。
她感受着清凉的空气,逐渐解析他的语句。
是,他是还没有做这些事,他没有做只不过是因为她会生气,是因为他知道她还没放弃他。
太可怕了,楚莲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她太讨厌这样束缚的感受了。